“我朝开国以来,如她这般因美色而扶摇直上的娼家女,可谓绝无仅有了。倘若事情真如惠妃所盼,由阿瑁承继皇位,她便是母仪天下之人——”
“是啊,可是甲之琼瑶,乙之□□。寿王妃并不以此为乐,否则,今日殿下只怕不能端坐此处。”
杜若顿一顿,忽然整肃神情,捋直衣袖,将两手相对平举在眼前,驯服地低下头,连带说话口气都刻板了起来,仿佛不再是他的妾侍,而是投身报效的幕僚。
“殿下与子佩暗有来往,甚至插手废太子后宅家事。此事寿王妃也在场与闻,却并不曾放在心上。此节多有可玩味之处,今夜殿下如无他事,且听妾一一道来。”
李玙哑然,刚刚情动的桃花眼沉静下来。他的双眼皮比寻常人略微宽一些,也深一些,因此不笑的时候显得更冷漠一些。
“请殿下赏光,满饮此杯罢。”
杜若看着她,稚嫩的面孔上神情端凝。
李玙伸手接过犀牛角雕刻的酒杯,端详杯中澄澈浓郁的紫红色酒液,半晌都没有要饮下的意思。
因为他忽然间明白过来。
前番得知杜若在龙池殿前所作所为,他之所以暴跳如雷,与她恶形恶状吵了一场糊涂架,固然是不愿心爱的女郎涉险,更重要的却是,他不想她知道他那些实在算不上光明磊落的手段。
他希望杜若什么都不懂,在他的后宅里无知无畏,天真热情,满怀崇拜的等待他。而他是翱翔天野的鹰,在外厮杀的狼,带着满身伤痕累累,孤星月明时叼着来之不易的猎物换她一笑。
“你说罢——”
李玙懊恼地避开她认真的眼神,孤零零在绣墩上坐了。
“今日寿王妃无意于寿王,殿下暂且安全。然寻常女子多经不起男子长久示好,爱护纠缠,况且寿王英俊体贴。他日,寿王妃若心念转圜,殿下从前所为便尽数亮于人前。”
“你便这般记挂于本王,心心念念只有本王安危?需知男子不同于女子,断不会因长久恩情温柔而有所转变。”
李玙目不稍瞬,意味深长地道。
“譬如金粉阁的头牌花魁梅笙,自与本王春风一度便念念不忘,知道本王素喜饮茶,尤爱蜀中出产一味雀舌,日日亲手泡好,自饮一杯,其余三杯绝不许旁人染指,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本王不至,便悉数倒掉。”
李玙笑吟吟问。
“——二娘子可知道,梅笙姑娘每日等本王驾临,要等到什么时辰啊?”
杜若不理他轻薄调笑,只管正色续下去。
“殿下将子佩送到废太子身边,自然有一个目的。可巧,咸宜公主也做了差不多的事。”
李玙骤然回神,意外至极,肃然瞪眼看过来。
夜深之时万籁俱静,乐水居的人被杜若调理的老老实实,丁点人声都没有。
糜艳的银红光晕逡染之下,杜若美得仿佛浑身都带着钩子,尖锐又抓人。
艳福明明就在嘴边。
可是大敌当前无暇享乐,李玙只能勉强咽下口水,慢吞吞问。
“什么事?”
“咸宜公主送过一个从前服侍赵丽妃的旧宫人给子佩,帮她与太子妃争宠。妾不知道这件事是否要紧。不过,殿下手段惊人,平地三尺波,极小的由头也能翻出滔天风浪。也许这句话于殿下有用?若是扰了殿下方才雅兴,妾甘愿领罪,绝无怨尤。”
这话说的可进可退,仿佛再度亲手发出邀约,又仿佛多点别的什么,仔细揣摩的话,倒比表白更加情真意切。
李玙抹着下巴想了一瞬。
“这个人还在杨氏身边?”
“在的。”
“你不怕我杀了她,嫁祸给咸宜,或是杨氏?”
杜若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愣住了。
“你告诉给我,往后这个人如果死了,你便是帮凶。”
李玙顿了顿,提声飞快补充。
“我看这样罢,帮凶没有白做的,二娘子或有所欲,不妨说出来大家参详。”
又谈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