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之间,任是多大的风波也能消失于无形,牛贵儿站在高力士身后几步远,见状面上泛起笑意。
待二人走出去,高力士远远缀在后头,他便甩甩拂尘,小心捡起武琴熏随手抛在一旁的诏书,卷好了,走出去递给四宝。
四宝吓了一跳,扎着手不敢接。
“呀,师傅,这可是诏书!我没沐浴更衣,不敢碰!”
牛贵儿嗤笑,“诏书就吓死你了,捧玉玺的时候怎么办?”
四宝眼皮直跳,连连摆手。
“我还有捧玉玺的时候?那是高爷爷手上的活儿!唉哟,真不敢指望!单是那小畜生祖宗就把我折腾的够呛,御厨房烧出来的肥鸡大鸭子,我都不挑拣,它老人家这不吃那不吃的,见了娘娘就哼哼,好像我饿了它三顿!”
昂首提胸的牛贵儿哼了一声。
“没出息的东西!主子叫你伺候狗,你就当寻常狗那么养就得了,用得着捧着往天上去?它真是你祖宗?踹一脚不能说话的玩意儿,你认它当祖宗,就别管我叫师傅!”
四宝听得后脊背直发凉,眨巴眨巴眼,觉得师傅是跟他逗闷子,陪着笑龇牙。
“那哪能真是祖宗呢……可您叫我踹它,那,那我也不敢哪!”
牛贵儿唾了一口,“做人做成你这样,就烂在兴庆宫里吧。”
四宝躬起单薄的肩背,嗫嗫喏喏地低声咕哝。
“咱都当上太监了,这没了根儿,可不就得烂在兴庆宫里。除非圣人兴建新宫殿,兴许能换个地方。”
牛贵儿懒怠和他多说,一脚踢在他膝盖上。
“当初收徒弟我怎么就挑了你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
四宝想了想,“果儿倒是您老夸了又夸,有本事,能上台面。可您瞧他落着什么好?哎哟,碧桃姐姐那么护着他,末了还是给撵出去了。”
牛贵儿忍不住甩下脸子,两眼圆瞪怒喝。
“碧桃的事也是你个狗崽子能议论的?!赶紧送去礼部,着他们快着办,别叫娘娘等。”
四宝转身欲走,见牛贵儿眉头忽然拧紧,忙问,“师傅还有什么吩咐?”
牛贵-->>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儿低头想了想,“你再去龙池殿问小算子,今早太子可见过圣人,求了谁家女儿?”
“小算子已投在咱们娘娘门下么?”
牛贵儿兜头敲了他一个爆栗,“喊什么?叫你去就去。”
乐水居。
接连七八日绵绵阴雨,这日突然就结束了。
天地似戏本子翻开新章,将旧话尽皆按下不表,只说眼下。
空气里洋溢着新泥的芬芳,杜若站在窗边,手里擎着一支羊毫笔,抬头看穹隆高而宽广,惊讶于傍晚的天这么蓝,流云无迹,似一块澄明的琉璃。
她身上穿的木兰青双绣凤蝶直领小袖衣,梳的乌蛮髻,单插一支白玉簪,倒比平日装扮更显得清瘦苗条些,带着盈盈婉约的味道。
海桐守在旁边闷闷不乐。
“王爷日日歇在咱们这儿,早起我去崔长史那里领月钱,瞧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得亏王妃才出了月子懒怠见人,不然娘子哪来清净练字。”
杜若一笑,仍旧专心运笔。
“在家时也不见娘子写字,来了这儿反兴起这个来。”
杜若临的是王右军帖,满篇只有几个字在尾部运用飞白,有的回峰,有的露峰,笔画中丝丝露白,似枯笔所写。
她换了几支笔都不甚满意,便搁下了,“王爷给我那只首饰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