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芙抬手接了补品,由风骤服侍着喝了,将盖碗撇在漆盘里。
风骤怔了怔,雨浓骂道,“你还傻站着?等谁请你坐吗?”
风骤忙欠着身后退。
蕉叶见风骤被欺压至此,直气她懦弱,连连摇头叹息。雨浓心生一计,吩咐。
“杜二娘惹的麻烦,咱们何必上赶着替她弥缝?待会儿你送一碟子吹雪楼做的枣泥糕去仁山殿也就罢了。王爷嘴刁,一口就吃出来了,再治她个懒散托大。”
蕉叶答应着去了。
雨浓起身替英芙打扇子,温声道,“不是奴婢小心眼儿,总觉得杜二娘心机深沉,一肚子弯弯绕绕的坏主意,不能不提防。”
英芙托着腮,一手翻看娘家给六郎预备的小衣裳,轻轻哦了一声。
“怎么说?”
“她小小一个东宫杂官之女,虽然念了几日书,识得些字,终究见识有限,如何明白王府内院的忌讳,来了个多月,竟一次都不曾去拜望张孺人。闹得奴婢想挑她的错儿都找不着。”
英芙一哂。
“她机灵你第一日知道?仗着旁人都以为是我安排她进的王府,让她来替我争宠,越发要表白表白。顶着这个名头,多少得益处?宁可得罪了那一个,也绝不叫人看清她底细。”
英芙舒舒服服翻身俯卧在榻上,雨浓便在她肩膀上推拿起来,手法娴熟,仔细顺着经络往下,明显对英芙的疼处痒处都非常熟悉。
“这几日奴婢细细琢磨,越发想通了。你与他怄什么气呢,既是有所图,难道还指望嫁个知情识趣的好郎君不成?倒是要谢谢他,一索得男,往后万千的想头都从这上来。”
提起儿子,英芙自然心满意足,静静听着,舒服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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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浓加大手劲儿,约莫半盏茶功夫,听英芙模糊道,“再重点儿。”
她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雨浓恐她睡过去,略略提高了音量。
“如今的正经事有两桩。其一,六郎的名讳未定,丢脸面的可不是咱们,而是王爷,你千万别急,由着他奔走去;其二,大郎才九岁,已经不与咱们一条心了,再过二年议起亲事,找个有势力的岳家,那张孺人的腰杆子就越发硬了。”
英芙果然吊起精神。
“可不是,一想起大郎那孩子看我的眼神,我就生气。”
“照奴婢看,这会子就请韦郎官给六郎保媒,或是就定下韦家的娃娃亲,显得太心急些。倒不如——”
“不如什么?”
英芙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你快说。”
“上回你说,韦郎官此番回京,人人都知道圣人是有拜相之意,着意栽培,只不过相爷迂腐古板,多有掣肘之处,才犹豫未决。”
英芙点头。
“二哥才二十七岁,往后路还长远,早晚是我的靠山,也是六郎的靠山。”
“六郎年岁小,名头却绝不能弱于大郎。需知一步快,步步皆快。一招慢,满盘皆损。若是韦郎官能在圣人面前,或是你在娘娘面前也敲敲边鼓,替六郎求个爵位在手,还有谁能把大郎捧到六郎上头去?”
英芙骤然起身,险些撞翻了角落的白瓷脚墩。
“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