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清漱这样秉烛夜谈。
他对自己生身父母的事情聊的不多,大多都一两句带过。
绥汐虽好奇心重,却也知分寸。
涉及别人的**或者不愿意透露的事情,她并不会刨根问底的。
了解了清漱为何会以隐藏男儿身待在桃源后,绥汐想到了什么,这才疑惑地开口询问。
“那你不是一直都隐藏得很好吗?那是你母亲用内丹压着的,几百年都没出什么纰漏,怎么今日……”
她没说完,因为清漱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难道这个也不能问吗?”
绥汐被对方看得脊背一凉,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这清漱就觉得莫名倒霉。
“这个事情我也想了许久。”
“我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翻来覆去想了下,觉得唯一可能的便是那问心剑。”
“问心剑?你又没和我们一样问心,你怎么会受它的影响?”
绥汐知道在问心剑面前真伪藏不住,可一切都必须是在碰触到它的前提上。
当时问心的只有刚入道的这些弟子,顾长庚和清漱压根都没碰到分毫。
“……碰到了。”
“准确来说是间接碰到了。”
他也没想到这剑的威力如此霸道。
“当时我以为你脸上有什么东西,就那问心剑贴到的地方。”
“我下意识想帮你抹去,结果它的剑气跟着钻了些到我身体里。”
这一点儿程度影响不大,明日便可恢复如初。
可没瞒过少女到明日,她晚上便急切地进来了。
“这……你也太倒霉了点吧。”
她想了好些,以为是清漱身体不舒服,或者灵力乱了没压住。
却不想最后竟只是单纯因为碰了下她被问心剑贴过的脸颊。
这和人在家坐着,锅从天上降差不多。
总之都很倒霉就对了。
“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
她拍了拍胸脯,一副仗义模样。
“……那多谢了。”
本来绥汐不闹着要进来便什么事情都没有。
与其说是她帮自己保守秘密,倒不如说是对方给他平白添了麻烦。
刚才之所以他的呼吸那般重被发现也是因为竭力压制不住了。
他原以为绥汐只是会以为自己做了噩梦不会过来,可最后却还是低估了她的好奇心。
“成,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
“等一下。”
少女刚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门外一阵脚步声往这边过来。
“有人过来了。”
“是顾长庚。”
清漱压低了声音,唤住少女暂时不要出去。
和别的人不一样,顾长庚的敏锐不仅是靠着野兽般的直觉,更多的是神识的探知。
他能够保证绥汐不开门是觉察不到自己,但没办法保证顾长庚不会。
这门上有隔绝部分气息的法阵,算是掩人耳目混淆视听。
若是绥汐打开门出去了,只开门的那一瞬。
顾长庚可能就会发现自己此时的不对劲。
要恢复如初的话他再如何快也要等到天明时候。
问心剑是仙剑,剑气哪有那般容易压制。
“那,那我一会儿再出去。”
绥汐这么说着,往后退坐了回去。
门外一抹藏青色的身影从夜色之中过来,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
他的眉眼在光影之中看不分明,只那眸子映了些清晖。
顾长庚刚才隐约听到了绥汐在唤他,可戛然而止。
他也不确定,最后还是决定出来看看。
他用神识探了下,发现绥汐并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
反而在清漱的居所感知到了她的气息。
青年皱了皱眉。
绥汐很爱睡觉,按理说这个时候她早就该睡下了,怎么还有精神跑到别处去。
他听得真切,里面两人的气息都很平缓,不似睡时的绵长清浅。
应该都没有睡下。
想到这里,顾长庚走过去轻声唤道少女。
“绥师妹,你刚才……是不是唤了我?”
毕竟是女孩子的房间,顾长庚规规矩矩地站在外面没有打算进去。
甚至连门都没扣,只是这么低声询问了一句。
“啊没呢,顾师兄你听错了。”
“我今天可能茶喝多了睡不着,就跑过来找清漱师姐唠唠嗑聊聊天……”
少女在清漱的眼神示意下继续说道。
“是不是我们两人说话声音太大吵到你了啊?”
“没有。”
顾长庚没有听到她们什么声响,也就最开始时候那么一下。
转瞬即逝。
不过绥汐是他听错了。
他并不这么觉得,却也没戳穿。
“那既然没什么事我便回去了。”
顾长庚这么说道,视线不自觉落在了禁闭着的门扉上。
上面有阵法,还是个不低于金丹级别的阵法。
专门用来隔绝气息,隐蔽身形用的。
他脚步微顿,用神识探了下。
“你们若是说什么私密话其实用个隔音符便好,这种浪费了些。”
“好的好的,我们下次一定注意。”
顾长庚话音刚落,少女立刻跟着说了一句。
语气之中的敷衍应付,他一下子便听出来了。
好像巴不得他赶快走。
莫名的,青年心下萌生了些叛逆情绪。
绥汐越发催着他离开,他反而不大想走了。
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他便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顾长庚长睫微颤,有些奇怪清漱一直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清漱道友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今日她好像沾染了些剑气,如果有什么不适的话可以去找林真人。”
“这问心剑的剑气他能解。”
和清漱不一样,顾长庚对问心剑的了解要更深些。
他之前曾来蓬莱跟随岛主修行过一段时日,因为他修的是剑心通明,心境最为重要。
前些时候顾长庚碰这问心剑的次数要比它的剑主还要多。
这才一遍遍摒除杂念,达到了这般澄澈通透的心境。
白日时候顾长庚注意到了清漱无意间碰到了绥汐身上的剑气,他没多在意。
因为这点儿剑气对金丹修为的修者没什么太多影响,严重者也就一夜梦魇。
他见平日里话还挺多的清漱从头到尾都没有与自己说话。
顾长庚薄唇微抿,这般关切地询问。
绥汐听后一愣,不自觉回头看向坐在床边的清漱。
“我该怎么说?”
她用的是唇语,一字一句没有出一点儿声响。
[……就说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头疼不想说话,休息一会儿就好。]
绥汐将这话一五一十的告知于顾长庚。
门外站着的青年眼眸闪了闪,而后再追问什么。
“这样啊。”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顾长庚说着,刚迈出了一步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回头顺着绥汐气息所在的地方看了过去。
隔着禁闭的门扉,他似乎依旧能够清晰地勾勒出少女的轮廓。
“绥师妹。”
“啊,怎么了顾师兄?”
突然被cue到的绥汐坐直了身子,脊背挺直如松柏。
有一种上课走神被先生点到的紧张感。
“有什么话明日再聊也不迟,你也早些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