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略有些心虚地算了算时间,这已经是乔黎明出发去首都的第四天还是第五天了,人肯定是早就已经到地方了,可偏偏自己也没给他留家里地址,他恐怕是到了也没法给自己发电报或是写信保平安,给公社打电话的话,自己最近又在休假不在,接不着他的电话……
想着乔黎明临出发前对自己依依不舍的态度,和上车时宛如无家可归的落水狗狗一般的背影……苏曼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总觉得自己是那么一点渣。
“他临走时说的那串号码是多少号来着……”苏曼边心虚着,边自言自语地翻起了自己那天送乔黎明去火车站时穿着的衣服,她记得当时乔黎明有塞给自己一张写有号码的纸条,放哪儿去了?
找到了!
苏曼看着被自己塞进柜子里,还没被赵桂枝拿走去洗的衣服,从兜门里左翻又翻地翻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还好,还能看清楚上面的号码。
看着纸条,苏曼心想:反正也要给乔黎明打个电话,那不如在电话里例行关心一下这位一向用得称手的工具人同志,再顺便给他安排个新任务吧!
“8619……”怀揣着这样想法的苏曼难得有良心选择背起了乔黎明留给自己的电话号码,在默念了两遍号码,将这串数字记住以后,她也没有将纸条扔掉,反而是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地重新收回了兜门里,准备出发去邮局打电话了。
刚走出屋,苏曼就先被她奶赵桂枝给拦住了。
赵桂枝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曼今天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的打扮,又是看了看她神情自若的样子,见看不出什么端倪,才在苏曼都被她给看得后背有些发毛的时候,终于开口说道:“小曼,刚过来的那小伙子呢?这可是他这礼拜第二回来咱家找你了,你们俩这是……”
苏曼:“???”
这是什么危险言论!
说实话,赵爱军虽然能力不咋样——不然也不能让纺织厂第一批就给开除了——但是他形象还是挺能唬人的,是这个年代比较受欢迎的浓眉大眼类型,看着就正义凛然,憨厚老实又顾家的那种。
虽然在苏曼看来,赵爱军这个人的行为处事和工作能力都不怎么样,实在有些配不上小朱,但这终究是人家俩人的事情,私下里俩人到底是怎么相处谁也不知道,反正以后结婚了她也就随个份子,领份喜糖,日子还是得个人过个人的,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等等!
跑题了!
不管话怎么说,这都不是赵桂枝误会的理由!
“奶你想啥呢!”苏曼一脸无奈地看着想岔的赵桂枝,“那是县纺织厂派过来和我谈工作的同志,根本不是您想得那种关系!再说了,人家早就有对象了,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和他对象认识的时间可比认识他早得多,您可别瞎想了!”
“真不是想追你的人?”赵桂枝听见这话,心里头舒了口长气,十分扎心地说道,“幸好幸好,从上次这小伙子来我就觉得他不太适合你……”
“?奶你这啥意思,不是想催我搞对象结婚啊?”苏曼诧异地问道,“刚你神神秘秘过来问我话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要乱点鸳鸯谱呢!”
“你也说是乱点鸳鸯谱!你这才刚二十二,着啥急搞对象结婚,有那功夫不如在家多陪陪我这小老太太,免得总我让担心你在外奔波时的身体!”赵桂枝说着,白了苏曼一眼又道,“再说就算是搞对象,也不能闭着眼找,咋说也得找个机灵、精神点的小伙子,可不能找刚离开那样的老帮菜似的,一点精气神儿都没有!”
“噗——”
苏曼成功被赵桂枝话里话外对赵爱军的嫌弃给逗笑了,并故意和她唱反调地说道:“奶你这话说得也太刻薄了吧,刚离开那位赵同志今年也才25岁,是正当年的岁数才是,怎么到您嘴里头,就成了没人要的老帮菜呢?这要是让人对象听了,肯定得持反对意见啊!”
赵桂枝摆了摆手道:“人对象肯定不觉得他是老帮菜,可能还就喜欢他这任劳任怨,听说听道的样子。但小曼你又不是他对象,咋能并在一块儿说呢。”赵桂枝话糙理不糙说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说我亲孙女儿,我还能不知道你嘛,你跟天生没有这跟弦子似的,一天天就奔工作事业走,那我可不得给你把关。”
要不怎么说人老成精呢,苏曼惊叹道:“奶,你还真说对了!人小朱同志可不就是看上赵爱军同志这听说听道,她指哪就打哪的老实性格嘛。”
说着,苏曼猛然反应地说道:“不对!奶,我咋在你嘴里头就二十二了呢?”
赵桂枝:“按虚岁算,你可不就22了嘛!”
“啥就虚岁了!”苏曼恨不得掰着手指头跟她奶算,“我五零年生人,刚过完生日还没俩月呢,就又让您给多虚了一岁,这要是再虚下去,那我还四舍五入快三十了呢!”
“再过几年你可不就也算是快三十了……”赵桂枝在苏曼控诉的目光中,越说越心虚,咳嗽了一声,“你这推着自行车是要出门?刚回家两天是半点都闲不住!这会儿又要上哪儿去?不会又跟头两天似的鸟悄地回公社吧?”
见赵桂枝心虚地转移了话题,苏曼也没揪着不放,说道:“不回公社,我这打算去邮局一趟,打个电话。奶有啥需要要买的东西不?要是有的话,我就顺道买回来。”
“买点盐回来吧,家里头快没盐了。”
“成,回头我买回来。”
苏曼说着,推着自行车就往院子外走。
临骑上车前,苏曼犹豫再三,还是回头同已经有了初步催婚趋势的她奶认真问道:“奶,要是我一辈子都不想结婚的话……您和我爸能接受我吗?”
简单的话,对于平日里说话总是干脆利落的苏曼而言,实在是说得艰难又缓慢,其中所夹带的情绪,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能清楚。
在沉默了许多后,在苏曼以为赵桂枝会愤怒、会伤心、会感到难堪,而她已经开始感到后悔的时候,赵桂枝突然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并说道:“小曼我很高兴。”
苏曼:“?”
她以为赵桂枝是被自己的话说得气急了。
但还没等她开口道歉,就听赵桂枝继续说道:“我很高兴你的坦白,和你对自己未来的明确想法,更高兴于你能够和我说出你的真实想法,而不是因为我是你奶,就选择承受我想要强加给你的,想要你结婚的观点。”
赵桂枝道:“当年,我能够从封建的家庭中逃出来,在当时不允许女子抛头露面的时代加入妇救会,又和你爷在组织里领导见证下结婚,跟着一起参加解放妇联的工作,不就是为了能让更多的女娃娃摆脱封建的桎梏,能够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嘛!”
“可是如果我一直不结婚的话,肯定会有人说闲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