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内心满是厌恶,面上却扁起嘴,一抽一噎地说:“……我、我没有家人了。”
话是真的,眼泪却是假的。
“可怜的孩子,”司铎叹了一口气,示意马车夫放下小楼梯,邀请她坐进去,“快上去吧,孩子。神也不忍心您在寒风中站那么久,再站一会儿,您恐怕就要晕倒了。”
他的态度热心得不太正常。
艾丝黛拉没怎么在意,她有信心应对一切突变状况。这老头儿要是敢对她不利,她有很多种手段惩治他。
等她在车厢里坐好以后,司铎也坐了进来。
车厢很狭窄,她能清楚地看见他眼皮上丑陋的肉疣,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目光正以一种十分迟缓的速度,在她的五官上慢慢攀爬着。他既像是在品味她的长相,又像是在思考她的来历。
然后,他递给她一尊被红绸包裹的袖珍神像。
司铎和蔼地说:“吻一下神像的衣摆,神就会把你从厄运的泥沼里拯救出来。”
艾丝黛拉接过神像,细声细气地说了声谢谢。
她低头看向这尊袖珍神像,尽管尺寸只有一个手掌那么大,却雕刻得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冷漠而威严的眼睛,和她在王宫、教堂和法庭的穹顶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闭上眼睛,故作虔敬地吻了吻神像的衣摆。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几乎是一瞬间,她的头脑里就浮现出一个空旷、安静、金光笼罩的殿堂。
一个高大而朦胧的身影坐在悬空的宝座上。
她看不见宝座的轮廓和具体位置,却能感受到它非常高,非常远,非常宝贵,蕴藏着强大的力量,强大到她的唇舌泛起了潮漉漉的贪欲。
奇怪的是,她能感受到宝座的位置,却感知不到那个身影的任何信息,甚至连是男是女都感知不到,只知道祂极其强大,比宝座还要强大,只要她试图去观察、去探寻、去理解祂的存在,头脑就会传来被钢针刺扎的灼痛。
祂似乎在看她。
又似乎没有。
祂的衣袍比空旷的殿堂还要宽大,如同一片纯净而华美的天色,无风自动。
她看见自己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握住祂天幕般宏大的衣袍的一角,垂下头,试图吻上去。
就在她即将吻到的一瞬间,衣摆如雾般消失了。
祂拒绝了她的吻。
金光笼罩的殿堂也烟消云散了。
艾丝黛拉回到了车厢里。
她睁开眼睛,困惑而不可置信地看向手上的神像——她刚刚看到的是光明神?这个世界真的有神?这怎么可能?她之前加冕的时候,也曾吻过神使手中的神像,却没有任何反应……边境的一个司铎,怎么可能让她看见传说中的神?
“神没有让你吻他的衣摆,是吗?”司铎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温和地安慰道,“不要难过,也不要去揣测神的想法。神的作为,凡人是不可能参透的。神在天上,你在地下,他看到的,知道的,掌控的,远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别多想啦,不管你过去遭遇过什么,只要你够虔诚,够忠贞,按时祷告,神的灵都会拯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