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可不能给她这个人情,一个个都冷着脸。
这会儿唐宁和李春兰正回了趟家,把鸡鸭羊什么的都赶了出来,把家里的黑皮和大白两条狗子当牧羊犬使唤,大白在前面领着路,黑皮在后面赶着那群家禽家畜,至于唐宁,手里捉了根长长的树杈子,树杈子上绑了几根破布条当赶鸡的幡子,一下一下挥着幡子赶鸡。
李春兰和唐老四,也是一人一方,围着那群鸡鸭,背篓里背着打的野味。
简单来说,除了那一袋儿红薯,他们家还真没啥贵重的没拿了。
一家人赶着鸡鸭到了打谷场,大家也都在打谷场聚集了,而唐老二两口子正在院子里又哭又闹。
唐老二和唐二嫂一看唐老四他们来了,唐老二一把就抓了上来,差点儿满脸泪:“老四,你连外人都帮,咋不帮你哥哥?”
他着急了,说话口不择言的,大队上下就叫他给得罪了。
李秋桂还抱着唐建成,“嘿”一声就站了出来,骂道:“啥叫外人,我说不好听的,唐宁和春兰儿出来说发洪水了,咱们至少没骂人家妖精,你婆娘倒是张口闭口骂人家妖精!你们连我们这个外人都不如呢!”
李秋桂一言,大家纷纷点头称“是”,老吴看着这架势,都不敢吭声,害怕暴露自己刚刚也说人家“妖言惑纵”来着,赶紧缩着脖子到屋檐下去站着。
唐老二一家急得头疼,唐老二眼珠子一转,就拉过唐二嫂,一耳刮子甩过去,骂道:“你这婆娘,咋乱骂人?”
这会子本来乱得很,唐老二还突然动手打了人,这场面一度更混乱了,大家都惊了。
唐二嫂直接耸着脖子就哭了,她也悔得场子都青了,自己咋就不晓得听人家的话呢?自己还自认为自己了不起,还把要救他们的人给骂了!
现下,谁都不肯动手帮他们,她扭头到处看,看到了还在赶鸡的唐宁,一把手就去拉,一边儿拉一边儿哭:“闺女,是婶子错了,可救救婶子一家子吧!”
唐宁本来也没掺和他们,这会儿叫她弄得一脸懵逼,去看唐老四。
唐老四和李春兰看他一家子也闹得够呛,唐老四也摆摆手:“行了,行了,把你们那两代搬到前头来,分开放就行了。”
唐老二和唐二嫂这才一擦脸,赶紧把东西朝车上挪。
等到搬完东西,大家都伸着脖子看唐老四他们家,他么可是在等呢,等着唐老四家出主意,该朝哪里跑,就连贺清明和霍主任一家也赫然在列。
原来消息传到了霍主任他们家的四队,四队也开始逃亡,现下都朝他们队的打谷场挤,指望着有人能救他们一命呢!
唐宁看着雨中乌压压的人,再看看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运输车,寻思着那水库指不定啥时候就崩了,这运输车是运不了的,何况她爹得赶紧出发了,否则那洪水来得凶狠,运输车也跑不掉了。
唐宁想了片刻,想到那洪流的流向已经唐凤丫提这鸭子去往的方向,想直接说该去哪儿,但又不好意思这么卖弄似的,只好把贺清明扯到一边儿去了,把那个洪流方位说清楚了。
贺清明好歹是城里来的,多读了两天书,也见识地多了一些,当下在院子里抬头一望,指了指乱石坡:“走,咱们上那儿去!”
贺清明一发话,大家都信服这位老师,也都回去赶鸡鸭,要到山上去了。
贺清明却也有一番考虑,这山洪爆发时间短,现下是越早撤离越好,因而不要管鸡鸭了,大家回家把最贵重的拿上,直接跑。
大伙儿一听“山洪来了要命”,就算再舍不得家里那几只鸡鸭,那也不得不放手了。
毕竟鸡鸭被洪水冲了还能飘一飘,他们被洪水冲了,等飘起来,那就彻底完了。
于是大伙儿就赶紧回去,掏出床下的藏钱盒子什么的,拿了就朝外跑。
四队的人看着那运输车,也都又酸又羡慕,人家六队有个车,就是能抢救物资,他们啥都没有,能抢救一条命就不错了!
不过能救多少粮食救多少粮食,家里的男女老少,背上都背了一坨粮食,有自行车的,就把粮食朝自行车上压,待会儿推上山。
有人想过用板车,但是乱石坡上石子儿多,而且朝上走,推板车贼费劲儿,山上路又窄,他们害怕还没推上坡,山洪就给爆发了。
这时候打谷场上忙成一团儿,雨下得越大,大家就越恐慌,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水坝就会被冲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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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王桂花路过打谷场,才晓得大家都在搬粮食,而且还是给装了运输车,让唐老四给拉走,这可比他们吭哧吭哧朝山上背舒服多了。
王桂花气得咬牙切齿的,当然不止这么一件事儿,她不是不知道,明明大家的粮食都会被淹,而且老吴和李秋桂家的房子还塌了,老吴和李秋桂的女儿都被砸死了,现下成了大家的粮食都好好的了!
明明只有他们家能存好粮食的,更甚至,昨天晚上,下着大雨,她还去跟人高价收购了一些粮食,准备等山洪过后,大家的粮食都被淹了,她再调出超高价格出售粮食,现下大家都存了粮食,她的粮食还值什么钱?
王桂花是越想越气,扯了根溅满泥水的狗尾巴草咬了起来,心说:洪水来还有一会儿,你们搬也搬不完,既然大家都忙着逃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可真是一时间,色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爱财不要命!
大家都在忙忙碌碌地朝外涌,朝山上跑,王桂花则反其道而行之,她鬼鬼祟祟地朝里面去。
她一路走一路琢磨,看着好多户人家已经空了,想要钻进去薅点儿东西,却又觉得这家没什么东西,那家也穷,后来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那大瓦房院子。
这些年唐老四家勤奋努力,奋到了外面单位里,唐宁也聪明能干,经常给家里拿奖,李春兰更是心灵手巧的,那块分给他们的猪草地种了不少好东西。
要说富贵和夯实,这几个队里,绝对挑不出唐老四家这么实在的!
而且刚才她就看人家把什么动物都赶出来了,那家里狗肯定没在,家里头没了看门的东西,不是正好便宜她吗?
在大雨中,王桂花拔腿就冲向记忆中的大瓦房,路上有人遇见她,喊她,要叫她回家搬东西,她也当没听到,一个劲儿奔向她的“黄金屋”。
要说也是巧了,这李春兰刚刚出来的忙,屋里的门儿也没关,王桂花一推,这门就开了,看着这宽敞的院子,王桂花乐得笑出声来,心说:“这不是天助我也么?”
她一股脑儿就钻进了人家屋里,钻到人家卧房里翻来翻去找钱。
这头唐老四原本计划着,把粮食拉走,还把媳妇和闺女、儿子,一起弄到城里去,可现下,这车叫装得满满当当的,连副驾驶也装着粮食,要想上人就是在太难了。
何况,他那闺女还拿着幡子守着鸡鸭,还有那两条狗也在院子里站着,他那闺女是不想走的。
猛然间,河里的水又高了一截,李小芬和猫蛋儿他们就跑过来指着外面喊:“又涨水了,又涨水了。”
这提醒了唐老四,再不走就晚了。
唐老四看着抱着娃的媳妇和一脸嫩生生的闺女,几乎要流出泪来,又给贺清明和霍主任家拱手:“贺老师、霍主任,就麻烦你照顾一下他们娘儿母子,我这拉着东西,不敢久留了。”
贺清明和霍起平一听,眼睛也湿润了,他们没想到,在这个小山村里,还有如此肯奉献的人。
这个危急时刻,谁不想和家人呆在一起,可唐老四为了大家的利益,就能忍痛离开家人。
他重重点了一下头:“放心去吧,我不叫他们出半点儿事儿。”
唐老四也眼酸了,抱了抱唐宁,捏了一下她的脸:“闺女,爹先去保护粮食。”
唐宁倒没有这么生离死别的难受,因为她知道,他们还不至于死,这个河的方向首先不是去城里的,她爹肯定没事儿,她又那个乱石坡,王桂花都敢驻扎在那儿,说明也没事儿。
一切的一切,她都在盘算了。
就在大家的目送中,运输车开走了,下雨天儿的速度虽然慢,好歹比自行车快多了,几十分钟到城里是不成问题的。
转过脸来,还有一些人涌回家去拿东西,想趁着最后的机会抢救点儿物资。
唐宁他们倒是一手准备,啥都弄出来了,也不担心回去拿了,不过李春兰突然一拍脑袋,说了句:“老王的照片,我忘了拿了!”
唐宁怕山洪来得快,就拉她:“娘,不拿了,我心里记着他就成!”
李春兰就瞪眼:“这可不成,你以后长大了怪我嘞!”
唐宁一头的汗,她真想跟李春兰说,照片没那么重要,她对老王的敬重和感激是打心底里发出来的,有没有照片不要紧。
唐宁还没来得及说完,李春兰就跑了,贺清明怕李春兰出事儿,也跟着跑了去。
王桂花这边儿正翻得起劲儿,她在人家卧房里想翻些钱和票出来,可啥都没翻到,连根值钱的鸟毛都没有,正热的满头大汗,突然听到外面有些声音,像是有人回来了,一下子吓得声儿都不敢出,猫着腰在人家床底下屏气,脚刚踩过去,就啪嗒一声,她差点儿没痛得叫出声来。
原来李春兰他们在床底下放了个捕鼠夹,她没瞧见,刚刚一脚踩下去,正好被夹中,可她听见李春兰在外面说话:“咋听到有声音呢?”
另外贺清明也说了句:“好像是有一点儿声音。”
王桂花可怕人家捉住了她这个贼,双手在嘴巴上一捂,死死给扛下来了。
李春兰是没想到那么多,毕竟要钱不要命的人少之又少,大伙儿在这时候都顾着命,谁有时间去人家家里翻箱倒柜了。
李春兰以为是小动钻进屋里了,拉开卧房门瞅了一眼,没瞅见人,就拉开了柜子,拿出一个铁皮盒子,跟贺清明说:“老王死得早,就留下这么一张照片,要是以后娃有钱了,要给老王重新修坟,也能做个脸不是?”
贺清明远远没有想到李春兰看着精明泼辣,实际上又傻又善良的,一下也红了眼眶,笑道:“你们家真是叫我佩服。”
李春兰一脸疑惑,她一个庄稼人,叫他一个读书人佩服啥?
李春兰想着自己的闺女和儿子,是不敢拿命开玩笑的,赶紧就出了堂屋,把堂屋和灶屋、院子的门一锁,就齐活儿,然后和贺清明风风火火奔向打谷场。
这会儿打谷场上也是人挤人,一看贺清明和李春兰来了,人差不多齐了,就赶紧朝乱石坡上赶。
唐老爹他们之前弄得快,也赶了鸡鸭出来,唐宁就指挥了一下两只狗,把这一群鸡鸭一起赶了起来。
一路上,但凡这鸡鸭乱跑,两只狗就扯着嘴皮子吼,那些鸡鸭就被两只狗“牧”上了,乖乖地朝山上去。
他们看着唐宁拿着小小的幡子赶鸡鸭,一个两个都叹了一口气,吴奶奶嘴巴抖搂抖搂:“诶,我家里那几只,还不晓得保不保得住命呢!”
队里一行人看得眼馋了,这会儿后悔得很,那时候要不是自己怀疑来怀疑去,耽误了搬粮食的时间,他们也早该搬完了!
大家一路后悔着,一路朝乱石坡上赶。
至于王桂花,她可得劲儿了,她好不容易等到李春兰走了,才从床底下给冒出来,赶紧去扒拉人家的门,没想到自己被人家给锁屋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妈呀,我聚了一天餐,加了一天班,更晚了,小仙女们,抱歉了。
先不做第二章防盗了(先试试盗文情况...好吧,其实是我昨天码了了六千字,没凑够一万字,不知道怎么替换,我就皮皮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