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一诺伸手把她抱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恍惚,“我不高兴和你无关,仅仅只是因为我的父亲,薄情寡义。”
至于妈咪。
恐怕真的不会回来找自己了。
战二的态度如此狠绝,甚至她都不敢回来找自己吧。
“薄情寡义。”糖糖五官都皱成一块了,她伸手用力揉揉自己的脸,老实道,“是很穷的意思吗?”
战一诺都没发现自己的笑容更大了,低头道:“不是。”
糖糖顿时露出更疑惑的表情。
战一诺摸摸糖糖的头:“你不用懂。”
而且他希望她这辈子都不懂。
“那就是,小哥哥的爸比很坏的意思吗?”糖糖睁大眼睛。
战一诺点了下头。
糖糖哦了一声,低下头:“不管是很穷,还是很坏,我都没有,糖糖没有爸比。”
战一诺讶异了一下,但是随即清冷的眸子恢复冷寂。
有或许比没有更好,至少妈咪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
战一诺正想要继续说,身后传来明显的脚步声。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来人是贺炎,眼眸中的烦躁意味越来越浓。
“叔叔!”糖糖却眼睛亮了亮,伸出两只白瓷般的手臂,“怪蜀黍!”
贺炎脚步一顿,瞥了眼糖糖微微低头,然后望着战一诺恭恭敬敬道:“少爷,夫人和战元帅在找你。”
战一诺眸色沉郁,眼睛微微眯了眯。
没有吭声,抱着糖糖他抬脚就走。
贺炎见状,无声无息地跟上。
五年前的战一诺少爷似乎早已经被岁月埋葬,现在的他浑身都是锋刃。
旁人每靠近一分,就会受一分的伤害。当然这个旁人不包括岳思瑾,一旦她进一步,战一诺会还击十倍以上的伤痛。
战一诺跟贺炎之间的气氛显然很胶着,糖糖也不闹了,很快说清楚了病房。
走到糖糖的病房,战一诺把她放在床上。
“少爷,元帅和夫人在等你过去。”贺炎走到他身旁重复道。
战一诺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交易,既然他们违背交易本质,我也不会和他上演一家三口的戏码。”
“少爷。”贺炎心底叹息一声,“阁老已经答应你,找苏小姐的行动一定会进行下去,你不用担心。”
战一诺眼神凉了凉。
既然战勋爵的态度这样,他不如部动战家的力量,为了这次回来,他做好了完全准备。
“出去。”战一诺口气毫不留情。
她捏紧手指,指尖泛起惨白。浓稠的黑暗将她裹挟,苏子诺突然感觉衣裤猛然一湿,血水带着羊水瞬间把苏子诺的裤子打湿。
她就像是一只困兽,她几乎忍不住的想要放弃,但是她不允许自己那么做。
她挪动着脚步往森林一点点靠近,每一步都像是腿要被劈开,腹部疼痛一次又一次,让她在昏厥的边缘,苏子诺死死咬住牙齿,糖糖就要出生了。
苏子诺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重新走回她落脚过的废弃茅房。
阵痛,切断脐带,用草药汁液消毒,没有人知道苏子诺是怎么熬过来的,
生产是最凶险的过程,但是似乎跟现在的局势比起来,一个人在毫无医疗条件的地方生下孩子,竟然变得不那么可怕。
苏子诺没时间害怕,每一分钟都在思考怎么活下去。
但是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那个孕妇最后被“体恤”时迷茫的神色,那团蠕动的血肉,像是垃圾一样扔掉的心脏…
糖糖一出生心脏就有问题。
她心里清楚是从崖上掉下来时受到的损伤,但那颗被挖出来的小小心脏却像是不肯放过她一样,来来回回在她梦里浮现。
是她对不起那个孩子。
那个时候,她不确认那些村民的身份,那时候她只是求最大的安全,不想被雷靳炎以外的发现,那时候引开视线的动作只是一种试探,她没有想过一个动作,会导致后来的那么惨烈的一尸两命。
可是,这都不是她可以逃脱的借口。
冰凉的触感让她似乎又一次回到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苏子诺猛的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应声,慢慢合上。
走廊里的欢笑声渐渐消减,然后被彻底隔绝。
随着电梯上升,她无力的靠在电梯壁上。脸上布满了泪痕。
那个孕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哎嗨还小,他不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战勋爵并不能保护他。
她不能去见哎嗨,连靠得更近都不能。
五年来的第一次重逢,哪怕她伪装得再好,只要对视的一刹就会泪流满面,她不能再轻举妄动。
那些汹涌的情绪、无法控制的思念一定会让现在的战一诺察觉出端倪,毕竟他是战勋爵的孩子。
苏子诺无声的抱着自己,抽泣都不敢发出声音。
而此时战一诺带着糖糖已经在这层楼找了个遍,每路过一个病房,糖糖就会探进小脑袋偷偷往里面看,但每次都是失望。
两人站在楼梯口,战一诺低头看糖糖。
糖糖小脸绷的很紧,嘴角轻轻抽动着。
战一诺脸色沉了沉,伸手抬起糖糖的下巴。
小萝莉懵懂地望着他,眼睛像是会发光一样,眨巴眨巴。
战一诺立刻松开手,他还以为这小家伙找不到妈咪就会哭,事实上是自己想太多。
“我带你回病房。”战一诺把手背在身后。
“小哥哥,糖糖把口水滴在你手上了吗?”糖糖看着战一诺皱眉得样子立刻问。
战一诺愣了一下,摇头。
糖糖得病服很普通,但是很干净,从病服皱巴巴的程度来看,不像是今天入院,但是她身上却有萌萌的奶香,所以他肯定糖糖不会流什么口水。
“那哥哥,你为什么不开心?”糖糖紧接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