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情必然是排他的,是只能一对一的,那还没到‘爱’的‘喜欢’可以同时容纳一对多少?
崔幼澄确信自己是个渣渣了,无比确信。
渣女的手按着同样无比确信她对他不单单是同情而已的铉彬的胸膛,掌心无法穿透胸膛去感受内部器官的跳动是急促的还是平稳的,毕竟她没有特异功能。
崔幼澄反手拉住铉彬的手,没有按在自己胸膛,而是搭在了右手的脉搏上,让他不用施展特意功能就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这要是心电图能直接显示,她差不多就应该被急救了。
铉彬愣怔片刻,缓缓翘起嘴角无声笑开,以为他赌赢了。
崔幼澄也在笑,笑得一如当初在农家小院的那天,她露出过的笑容,嘴里说的也是曾经说过的话。词不一样,意思相同。
“我吃这一套,确实吃,没办法。这样剧烈跳动的心脏,不止是对着你才会跳。”
眼见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崔幼澄的笑容也很僵硬,承认自己是个渣渣这件事,让她无比荒唐。
有了新身份的崔渣女,干巴巴的询问茶不起来的流浪狗,“我可以带你回家,我可以把我的床让出一个位置给你,但你需要接受,我身边还会躺着另一个男人,你能接受吗?”
铉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开口的声音以她更干涩,“这个玩笑不好笑。”
也没指望他能回答什么有建设答案的崔幼澄深吸一口气,沉沉的吐出去,把胸中憋了一夜的郁气都吐出去,吐的干干净净,再跟他说,“我比你更希望这是个玩笑。”
不自觉收紧五指的铉彬攥着手腕的手指都绷紧了,手背爆出青筋,被扣住手腕的崔幼澄感受到了疼,反而冷静了。
“是谁?”铉彬问。
崔幼澄反问,“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探病时间结束,崔幼澄去找了尹佳恩。
尹导演片子剪了都大半年了,还没剪出结果来,作家当然得去关心一下,导演出了什么问题,该不会消极怠工吧。
导演对于拍完就消失的作家还来工作室探班有些惊奇,但更多是无感,太累。自从进入剪辑阶段,尹佳恩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真的太累了。
一累崔幼澄和沅彬的对手戏里前者太出彩,后者被压。拍的时候导演觉得女演员无限好,拍完要剪,女演员好过了头,导致画面失衡。就这还不是尹佳恩发现的,既然导演能在拍的时候喊出一声‘过’再给女演员的表演鼓掌,就不可能发现这些。
发现素材有问题的是姜帝圭,此前尹佳恩已经出了个粗剪版出来,他看的时候发现的,发现画面失衡,让尹佳恩重新剪。
老板是有给员工指导意见没错,却不可能手把手教她怎么剪,姜帝圭是制作人不是导演,如果拍摄出问题他去解决,剪辑出问题还是他出手,那演职员表里为什么要挂尹佳恩的名字?何况这也是让尹佳恩成长的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还只是让尹佳恩大面积返工的原因之一,还有二呢。
二还是因为女演员太好,好到导演的注意力都被女演员吸引过去了,让粗剪版的故事线里崔幼澄的占比过大,不止导致画面失衡还导致故事叙述的视角太主观,基本就是围绕着女主角的故事线展开,另外两个男性角色成了镶边的。
这依旧不是尹佳恩发现的,她都能剪成这样,怎么可能发现。发现的还是姜帝圭,发现这一点的老板对员工就很不满意了。那代表导演被作家压制了,被好的演员压制了,这代表尹佳恩的控场能力很糟糕。
光这两条,就已经让看过粗剪版的姜帝圭大失所望,即便他没骂人,单纯以就事论事的态度,逐条跟尹佳恩说,以她现在的能力控制长篇还是需要再打磨,再学习的这些话。足以让对处|女|作报以很大期望的尹佳恩压力山大,以至于面对作家所问的,怎么剪辑能搞那么久的问题,无力的跟她说,自己好像不会剪片子了。
“我认为好的那些,老师都认为糟糕。”尹佳恩倒在椅背上,声音平静的吓人,“我怎么剪都很糟糕,还不如让剪辑师主导,说不定,不,是肯定比我剪的好,我没有当导演的天赋,就是个碌碌无为的庸才。”
崔幼澄是在姜帝圭的公司见到尹佳恩的,专门用来剪辑的房间并不大,本来也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做好隔音就行。办公桌上除了有三台电脑屏幕,剩下的就是各种吃完了外卖餐盒,喝空了的塑料咖啡杯,还有满的都要溢出来的烟灰缸。
也不知道在这间屋子里待了多久的尹佳恩整个人的状态都不适合用‘丧’去形容,更适合用‘行尸走肉’去形容。头发油的都结块了,脸不是白是发青,衬衫皱的跟梅干菜一样,散发出来的味道更是诡异。
崔幼澄刚开门差点被生化武器熏出去,硬着头皮进去都不敢关门,还是尹佳恩踩着转椅转到门口,抬脚踹上的门,有气无力的那种踹。随后对方就给她进行大段关于,我一无是处到早点转行对大家都好的论述。
作家并没有去评价导演的转行想法,她让导演把之前的粗剪版放出来看看。
粗剪版在屏幕上播放时,崔幼澄已经闻不到那些刺鼻的味道了,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久在鲍肆,不闻其臭。
看电影的观众边上蹲了个解说员,尹姓解说员事无巨细的跟观众讲,这部片子有多烂。表述方法是,片子什么都好,好演员,好团队,全员都好,就导演烂,烂的出奇。
“你说我怎么有胆子让姜帝圭当我的制作人?”尹佳恩超级好奇,“我居然觉得那是我一飞冲天的机会,那明明是让我知道世界之大,我多渺小的机会。”
怀疑人生的导演在边上叽叽歪歪,看片子的作家啥回应都没有,专注看片。
片子播了快两个小时,播完了,作家大概知道导演的问题在哪了。还是太稚嫩,就像姜帝圭说的,能力有限。
崔幼澄对于如何成为一位好导演了解不多,但她自觉,自己是有资格评价一部电影是好是坏的。刚刚播完的电影不算差,就是平平,平到观众会抱着爆米花进场,吃干净爆米花,喝完了可乐,会走神跟边上的人聊天的平平。
平到抓不住观众的注意力。
一部电影光靠演员的演技好是没用的,观众又不是买票进电影院看小视频的。长达两个小时的电影,一旦银幕上的故事无法吸引观众,那演员再好也可能成为烂片。
烂片要如何成为一部好片呢?崔幼澄不知道,但她认识知道的人。
最近晋升为资方大佬的崔幼澄呼叫合作中的男导演,拜托对方来帮个忙,鉴赏一部平平无奇的文艺片。看看对方能不能给出准确的修改意见,不然修改方向也行。
这活儿原本应该找姜帝圭,制作人么,项目出问题就是他负责才对啊。可大佬玩哲学,都不是玄学了,是需要尹佳恩自己悟出来的哲学。那些哲学的思考,艺术人生的打造,崔幼澄听不明白,她需要一个讲人话的。
带走了母带的崔幼澄从朴勋政那里得到了非常详细的修改意见,细到导演问她,有没有兴趣出演女主角。
“你这张脸演高中生绝对没问题。”朴勋政让她认真考虑一下。
整理着修改笔记的崔幼澄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悟。她则是带着不需要有悟性,只要认识韩文就能有新方向的笔记本去找姜帝圭了,询问制作人,这个修改方向怎么样。
制作人表示不怎么样,太模式化,要是这么剪够刺激,能引起观众的感官反馈,但那就太普通了,一点都不特别。起码不足以特别到,让他担当制作人。
作家安静听完大佬对主攻商业片的导演的....不屑?反正在姜帝圭眼里,这样的修改意见还没有尹佳恩的粗剪好,大佬的说法是后者更有格调。
在确定大佬说完后,崔幼澄才开口,询问对方,“我能说一些冒犯的话吗?”
姜帝圭扬眉看她,“说来听听。”
“我不清楚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项目的制作人,我知道正是因为您是制作人,才会对这个项目更上心。”崔幼澄语速很慢,像是在组织台词,怎么说才能更委婉,“我没有说您上心有什么不好.....”
扬手打断她的姜帝圭让她直接点,“说都说了,还绕那么大圈子干嘛。”
“大概是因为我没什么立场说那些话?”崔幼澄低头笑笑,再抬起头时,说的是此前拍摄不顺利时姜帝圭去片场给尹佳恩站台的事。
“我们应该都清楚,导演无法控场是导演的问题,导演无法控制演员更是导演的问题。拍摄中的我是演员,导演无法控制我,无法控制姜东元,都是尹佳恩的问题,我既没有立场也没有义务去帮她控场。”
“但我不止是演员,我还是作家,是项目的核心创作团队,剧本是我的孩子。我有义务也有责任,让我的孩子好好长大,去协助导演控制现场。基于这一条,基于我拿的分成更多,基于项目成功了我获利仅次于尹佳恩,基于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翘起嘴角的姜帝圭再度打断她,“你是想跟我说,你这个作家能在片场以演员的身份帮导演控场,这是你的责任和义务。我这个制作人,也有责任,有义务,去协助尹佳恩剪片子?”
摊手失笑的崔幼澄说,“这是您说的,不是我说的。”
按照自己理解的方向说了的姜帝圭撩起眼皮打量她,“胆子够大的。”
崔幼澄也觉得自己胆子挺大的,无名小卒敢指责大佬不认真工作,简直狗胆包天,“去年冬天拍的片子,这都又到冬天了,这不是着急么。”
“片子版权是我的,发行权也是我的,整个团队都是我签下来的,连你都是签进项目给我做事。”姜帝圭让她搞清楚谁是老板,“就算那些都不谈,一部好片子要细细的打磨,剪个一年半载算什么,就是剪两、三年,你也得耐下性子等。”
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所以崔幼澄之前才说自己没什么立场来讲这一套啊,“重申一次,是我冒犯。”
“你确实冒犯了。”姜帝圭对小朋友的冒犯还是有点包容度的,同她解释了两句,“尹佳恩被你勾的失了分寸,这是她的粗剪版最大的问题。她得找回当初给我看的短篇的状态,得知道导演到底是干嘛的,这需要她好好学,学会了剪出来的成品才能看。”他是在教学生,不是对项目不关心。
崔幼澄理解他想要玩教学,更理解大佬能随手用一部长篇电影给学生当教学的实践素材。理论上来说,金恩淑也有点那个意思,只是她路走歪了,跑去拍电影了,不然很可能也会有一部长篇电视剧给她当教学素材。这就是有老师,老师又是大佬的直观好处。
可负责人的老师在用她的作品当教学素材,这就......对吧?
“我跟另一位叫朴勋政的导演在合作一部商业电影,不出意外最早是明年年末也就是这个时候上线,出了意外最迟也是后年年初上线,时间差距不会拉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