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弹琴的瘾女郎

我没工夫去猜疑她为什么住在槟江小区,却要到咖啡馆打工弹钢琴。双手轻扶着她穿过草坪,往对面的槟江小区走去。

我这样扶着她感觉很费力,我手上稍微松懈,她仿佛就要倒下去。我在她耳边低声问:“要不我背你回去吧?”

她机械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出于生物能,还是真的听见了我的话。

我蹲下来把她背在身上,感觉她的身体很轻盈,几乎没什么分量。她在我的背后一阵阵地抽搐。

这也许是毒瘾发作后的症状,这么漂亮有才华的女孩就这样被毁了,我不禁为她的堕落扼腕叹息。

刚才那个男人肯定就是毒贩,他身边围绕的两个女人也是像这个女孩一样吸食者。这样的混蛋就应该见一个枪毙一个。

我背着她往小区里走去,时不时地摇醒她问她方向,很快到了单元楼里,我问她:“你家在几层。”

她抬手向我指了指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我背着她慢慢地一步步往下挪去,地下室的楼道里是声控灯,灯灭时四周漆黑一片,空气阴冷得像泡在冷水里。

我顺着她的指点,走到她住的房间门口,门上连锁都没有,轻轻一推便吱呀着开了。

我打开墙上的开关,屋顶上节能灯的瓦数很低,房间仍然是昏暗的。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厚床垫,一架旧钢琴和几个纸箱。

我把她放在床垫上,女孩便蜷缩成一团侧身睡去,身体仍然在颤抖着。我把床垫上散落的被子给她盖在身上。

我开始打量地下室里的一切,那几个旧纸箱其中一个里面堆放着挂在衣架上的各色长裙,另一个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奖杯,我拿起一个底座是钢琴形状的玻璃奖杯,上面写着:江城杯声乐大赛二等奖。

我走到钢琴旁边,轻轻地触动琴键,背后的琴弦上发出悦耳的铮响。

床垫上的女孩翻过身来,对着我呓语:“这个不卖。”

我说:“我不会弹琴,要了也没用。”

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呻吟着说:“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去我的钱包里拿钱,找蒙哥给我买点……告诉他欠他的钱很快就还。”

我无奈地说:“毒品已经把你害成这个样子,还吸啊。”

她苦涩地笑了:“没办法,我不吸这个,就没有力气,也没有精神,也弹不了琴。”

我说:“为什么不去戒毒所?”

她低声地哼哼着,没有回答我的话。我蹲在这个女孩面前,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和她美丽的侧脸,她的颧骨已经因为消瘦而高起,却依然没有消减她的美貌。

我感到非常心痛,这个曾经被掌声和鲜花包围的女孩,已经被毒贩们拖到了地狱里。那架角落里的钢琴,她没有舍得卖掉,说明她心里依然追逐着梦想和艺术。

她抱着自己的身体颤抖,不停地张嘴打着呵欠,又呢喃着对我说:“求你,去帮我买点回来,求你,求你。”

我实在经不起她的哀求,狠狠地咬了咬牙:“好吧。”

她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给我:“照着这个地址去找蒙哥,记看要个新的地址回来。”

我拿起她的包伸进手摸索,里面除了一大堆化妆品外,还有四张百元大钞。

我揣到口袋钱走到门口,她在背后出声说:“千万要买回来,买回来我和你睡觉,什么姿势都可以。”

靠!我在门口差点摔一跤,这样的话她都能说得出来。

我的心里像是被剜了一块,就好像精美的冰雕在我面前被打碎。她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她为了吸毒已经被各种各样的男人睡过。那个在咖啡厅里穿着白色晚礼服拨动音符的女神形象,在我心里轰然倒塌。

我快走了两步,冲出这个黑暗压抑的地下室,跑到外面阳光下,坐在台阶上深呼吸了几口。

我犹豫地捏着手里的纸条,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要不要拿着这个纸条去找警察?毒贩们一定防范严密,诡计多端,如果惊动了他们会不会使这个女孩遭到报复?

我不如这次先去探个究竟,纸条上写着交易的地址和女孩的名字。苏韵雅,这个名字真好听。

我乘着公交在江边下车,从江堤的台阶上下到沙滩,又往前走了将近五百米,来到滨江旧桥的桥洞下,里面却空无一人。

苏韵雅给我的地址不该会是假的,难道是这些人临时更换了地点?我在原地等待了将近二十分钟,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看见江桥上停下一辆黑色轿车,从车后座上走下两个头戴长沿棒球帽,穿着黑衣服的男人。

他们从桥边的铁楼梯上走下来,看见是我这样一个陌生人,转身就要离去。我出声喊道:“我是替苏韵雅来的。”

他俩其中一个人转过身来,低着头问:“有条子吗?”

我说:“有。”

那个男人把帽檐往下一拉盖住了脸,走到我近前低声说:“拿来给我看。”

我把条子递给他,他拿着走到同伙跟前比对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没错,是蒙哥的笔迹,纸张材质也是一样的。”

“钱拿来了吗?”

我点了点头,把那四张一百元拿了出来。

那人冷冷地笑道:“这点儿钱还不够给我们跑腿呢,告诉苏韵雅,以后低于一千元的量就别来找我们。咱们走。”

“等等。”我出声叫住他们,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皮包,抽出六百块钱凑足一千递给他。

他递给我一个白色塑料密封袋,袋底装着丁点的白色粉末。他压低声音对我笑着说:“你是苏韵雅那小娘们新找的姘头吧,当心染上性病。”

他把一个新的纸条递给我,上面写着下一次买卖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