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泗鳞那边离开时, 已是深夜。
封东语心情雀跃地下了马车,一关上房门,点好蜡烛后, 她的脸就必须要耷拉起来, 装着愁苦又忐忑的模样。
没办法,纵然她现在快乐得觉得自己是宇宙最强的女人,现在也得先暂时扮演夹着尾巴做人的女人, 毕竟在国主那边,她现在可是为了深爱之人,不得不委曲求全地被其他男人侮辱。
“君上。”她的声音细弱又敏感, 仿佛风一吹就随时能被吹走的蜉蝣,可怜凄惨。
国主终于出现了, 但是是坐在床上出现的,他满脸复杂地看着她, 有点难以回神的样子。
他出现的时候也不说话, 幸好封东语一直在环顾这狭小的屋内, 才一下子发现国主的身影。
封东语的脚步向前动了半步又退回,反复几次, 踟蹰不敢靠近,脸色焦虑又恍惚, 活灵活现地演绎了一个可怜少女被逼迫后迷茫又困顿的模样。
国主死死地盯着她的凄楚样子,脸色更复杂了。
他眼前这个夫人现在看着也很真实, 可是刚刚在别的男人面前时, 那感觉也很真实啊。
这样下去,他都有点分不清她什么时候是在演戏了。
国主其实也是一个很会演戏的人,他以前发现双亲是恶鬼时,咬着牙在极限生存里锻炼过演技, 硬生生地让自己的演技水平极高,实践经验极高。
此外,身为国主,他自认为见识的人也很多,积攒了大量的看人经验。
在这两个经验综合下,他真的看人水平蛮高的,就算面对的人演技再精湛,他多多少少都会看出对方的表演痕迹。
可是在封东语身上,他真的看不出来。
她的演技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仿佛因为经历了成千上万次训练,因为过于家常便饭,所以技巧格外纯熟一样。
“你多少岁了?”
他在封东语回来后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
他觉得可能眼前这个夫人隐藏了年龄,可能吃过的盐巴走过的路比他还多,不然没法解释她在演技上的惊人天赋。
封东语哪里知道自己多少岁啊,不过国主问了这个问题后,他上方的空气出现了提示语:
【苏妩沁,年仅十九岁,天□□玩爱闹,享受并沉迷被人喜欢的感觉,擅长并喜爱研究交际,朋友圈很大,进而接触到不少朋友家的男性亲人。一年内就交了四任男朋友,均是朋友的堂哥或表哥。】
这苏妩沁的设定好像现代人啊哈哈,交际能力那么好,怪让封东语这个死宅挺羡慕的。
不过苏妩沁这男朋友换得太快,估计是没有称心如意的,也不懂自己真正要什么,最后才栽在国主这里。
封东语很快推算出这潜在的可能性,便立刻低着头回答:“十九岁。”
回答完又抬头不安地看国主,露出想要靠近对方的渴望。
国主视而不见,而是感慨说道:“才十九啊,我已经二十一了,大你两岁,可是我却看不清你演技的深浅了,你在演戏这方面天赋太强了。”
他看似夸她,其实是带着疑惑的试探,封东语假装没听懂这话的重点,认真地说:“为了君上,妩沁必定小心谨慎。”
封东语不想国主目前在她演技问题上纠结太过,于是主动靠近国主了。
她只是走到国主身边坐下而已,但这几步的路,她偏偏走出羸弱少女不堪重负,却为了目标竭力走钢丝的模样。
她提着裙摆走得那是战战兢兢,好不容易坐到国主身边,只敢侧头轻轻靠在国主的肩膀上,似乎是怕心爱的人嫌弃她。
国主并不想被她靠住,他还对她心存疑虑,可惜她都这副姿态,他不好推开。
两人忽然沉默了,紧贴的那一点身体肌肤的感觉忽然无比明显,国主很快就想到了封东语刚刚和周泗鳞的身体接触。
那时候她不打一声招呼就直接强吻周泗鳞的画面,周泗鳞僵住,他也僵住了,僵住片刻后,居然有些呼吸困难的窒息感。
他在当时看完了全部过程,虽然看得出封东语没有对周泗鳞产生爱意,可是封东语亲近的姿态未免太过于大胆了吧。
他这夫人一直说爱他,可是以前再怎么拼命地示爱,却都没有强吻过他啊,如今却能第一次主动靠近对方时就亲吻对方,这是否说明夫人以前对他的感情虽然疯狂,但还是在能克制的范围内的?
国主有种别人得到了更好的,但他没有得到的一种失败的涩意。
而他也敏锐的观察到,周泗鳞因此有对封东语变得心动一点,这让他更不舒服了。
好似深爱他的人拿着更好的态度去对待别人,让别人高兴了,他在一旁看着当然不是滋味。
只是路是他选择的,为了更好的大业,他又不能说封东语什么。
国主都想好了怎么做了,就是忍耐下去。
只是他忍了忍,又不禁问道:“妩沁,你对我说的都是真话吧?我很讨厌在我面前伪装的人,一句假话都不能容忍。”
他这是很努力地套近乎提问了,把“夫人”改为更亲密的“妩沁”了。
封东语不再靠着他,瞪大真诚的双眼望着国主,像一只格外听话的小动物,乖巧又懂事地点头,说:“不会的,我对国主一心一意。”
可她很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心脏被击中一箭一样,嘴巴张大,忽然发不出声了。
良久,封东语艰难地问道:“国主……是在怀疑我不诚实?”她顿时泫然欲泣,委屈到流露出不少悲愤情绪,“国主怎么能怀疑我呢?我今日为国主牺牲的情况,国主明明都看在眼里的。我忍辱负重做了那么多,国主还这样对我,到底是在怀疑我隐瞒了什么?!”
是人都会有脾气,封东语本来就是想演一个有脾气的人,目前正处于不断被爱人伤心的情况,自然在好不容易抓住了国主的错处的时候,趁机努力把事情的严重性放大了。
看到她的悲愤,国主后知后觉才发现这个问题不是很合适。
他并不是故意这样,自从那害过他的两鬼死后,他谁也不相信,这么多年他来,他又身居高位,也很少需要考虑别人心情了,所以刚刚说那话,并没有敏感地顾虑到封东语的心情。
不过他那问题真的是比较合理的疑惑。
他真的觉得奇怪啊,怎么一个人的演技能那么好呢?
他的大脑本身就控制不住会疑神疑鬼,遇到这种有安全隐患的事情,当然立刻就要问了。
“孤只是好奇,你别想那么多。”他为难地解释。
封东语不听,越想越委屈,眼睛越来越红,最后直接哭出来。
这哭泣不止是为此刻的受委屈,还是为她之前忍辱负重的委屈,所以眼泪流得特别急,像发大水一样。
她干脆上了床,把头埋入床铺里闷声哭,哭个十几秒,却又抬头压低声音更委屈地说道:“君上放心,我绝对小声,不会引起外面士兵的注意,不影响君上的大业。”
这哪里是让人放心啊,这简直是在发出更庞大的怨念了。
国主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