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放轻呼吸到几乎听不见呼吸的时候,江澈的身体开始涌出了许多的水。
水渐渐把他的薄衫打湿,隐隐约约露出里面肉色的身体。
他生前就不怎么吃东西,但骨架又高大,因而缩成一团的时候,关节的骨骼尤其突出,在打湿的薄衫内暴露无遗。
好在他有长发遮挡一点身形。
不过那头发也打湿得厉害,不断有水滴顺着长长的头发滴到地上。
一开始水滴滴落地面,地面毫无痕迹,可是渐渐的,地上蔓延开了一片水光。
水的边缘渐渐扩大,准备就要漫到封东语的脚边。
这昏暗屋内突兀冒出的水,虽然有低调地反射着周围环境的光芒,可是还是黑色的。
是格外浓烈的黑,仿佛一旦沾染上,就像沾上瞬间置人于死地的毒。
封东语下意识觉得碰到不是很好,于是头皮发麻地后退几步,可是就在这一刻,她听到江澈幽幽地说道:
“你怕我。”
这声音清晰得好像在她的耳边低语一样,封东语立即抬头一看,发现那一直黯然不动的江澈,用全黑的眼眶死死地盯住了她。
她真的是又怕又气啊。
刚刚她努力靠近他,他不说话,她后退一点点,他就多嘴恐吓她了。
封东语怕到深处,已经强力逼迫自己麻木了,还能在心底里骂着发泄。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温柔似水地说道:“不怕。”
她恍惚一笑,嘴唇发抖,身体战栗,可是又强调了一遍:“不怕。”
第二声一出,她晶莹的泪珠从惨白的脸上滑落,明明惶恐不安可是又充满向往地看着江澈。
江澈看到这样反差强烈的少女,愣了愣,阴森的神色都减退了不少。
“你现在是鬼吗?”
江澈还听到少女凌乱地深呼吸几下,喘息着沙哑地问道。
他还是没有说话,但少女并不介意,自言自语地笑了笑,笑得有点悲凉。
“你应该是鬼,我看到你死在我的面前,我想抱着你,可是你留了好多好多的血,满地都是血,我靠近你后,我也浑身都是血。”
说话间,少女又后退几步,避开了黑水,但神情满是沉甸甸的悲凉,好似她避开的是江澈那让她难以承受的鲜血。
可是她忽然间停下了,在与黑水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少女看着黑水,又崩溃地说道:“初妄,我看着你死去,我好难受啊,怕得心发慌。”
江澈这时没有再对少女的远离与逃避说什么了,他眯了眯眼睛,迷惘地看着少女,眼里隐隐有点挣扎之色。
封东语终于成功又避开那滩诡异的水,余光看到江澈的表情的时候,心里小小地鼓励了自己一句“干得漂亮”。
乘胜追击就在此时。
少女怯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又害怕地颤抖片刻后,忽然如同溺水很久终于攀附到水上浮木一样,庆幸又惶恐地问:“初妄,我没有做梦,你成功便成鬼了,要继续陪着我,保护我了是吗?”
她低下头,喃喃道:“我永远记得你说过,你要好好待我,要和我好好生活,那是我听过最动听的话,你让我感觉……”她哽咽片刻,带着脆弱的哭腔艰难地说,“你让我感觉,我是真的有能依靠的家人了,我不再是一个卑贱的、孤单的奴婢,我真的有家人了。”
“小鹊。”
江澈终于开口。
他直勾勾地看着封东语,眼睛快速地眨着,像是在消化很多他难以承受的情绪。
封东语期待地看着他,良久,他却更紧地抱住了自己,脆弱地说道:“我好痛,好冷,你可以过来抱抱我吗?”
他极度渴望地看着穿着严严实实的封东语,颤抖地补充一句:“我需要你的温暖。”
封东语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一句了。
这情况,江澈是要她走过这些黑水,朝他走去,还要抱他?
怎么可能?
这种情况一看就是陷阱,她脑子抽了才会干。
封东语浑身抗拒,可是与她对视的江澈,眼神渴望到一定程度却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像是被活活干渴而死的可怜动物,怀疑又盯着封东语,问道:
“为什么你不愿意答应我?”
“是你刚刚说的啊,我救了你,我救了你啊,你连靠近我一步都不愿意吗?”
眼看江澈的疑惑越来越像逼问,封东语终于说话:“我……”
但是她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只想拒绝靠近,可是她又不知道找什么借口不靠近,因为这种情况,只要不靠近,谁看了都知道她打心眼里是抗拒的,为了不靠近乱编借口而已。
江澈等到面无表情,忽然轻笑一下,恨恨地说道:“骗子。”
封东语呆了呆,头脑发麻了。
“骗子。”江澈又说,“你居然骗我,你根本不在乎我,你是杀死我的凶手之一吧?”
他眯着眼睛,像是找到了解释,更为愤恨地指控道:“凶手。”
这都哪跟哪的结论啊,江澈这家伙,还真是变成了鬼就浑身戾气,记忆不清了只想报仇,根本乱来的。
不过他出声发泄,她也能开口破局。
封东语开口准备说话,但一下子就忘记要说什么了,因为江澈忽然站起,打断了她的思路。
其实他还是一样的高度,可是他现在是鬼魂的姿态,在鬼煞之气加持之下,本就高大的身躯,更显得特别能逼迫人屈服。
最重要的是,封东语不知道他开始尝试主动攻击后,会有多可怕。
这种危急情况下,更需要冷静全身血液,机智应对了。
封东语随着他的不断缓慢靠近,而颤颤悠悠地后退着,可是神情里满是受伤,震惊地问:“我?凶手?你忘记我了?”
她瞪大双眸,眼里满是密布的红色血丝,眼睛红到一定程度,潸然泪下,恍恍惚惚地说:“果然,死后的世界更不如人愿,还是活着好。”
她崩溃地捂住嘴巴,又焦躁地放开,无力地说道:“我都说了让你跟我离开了,也想帮你躲下那一刀了,你为什么偏偏就是不听劝呢?现在也不认识我了,真正的凶手不杀,居然要杀我。”
然而江澈听不进去一样,一旦开始行动起来,面部就紧绷,只是机械着看着封东语,像是在看着不值得留恋和怜悯的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