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拧好瓶盖,刚抬步要离开。就听较为温和的大妈问一开始说话的花衣裳大妈。
“你家包地少的亩数和受损的庄稼给你退钱没?”
“退什么钱?去了几次镇里,都说没时间核实,不肯来人。明摆着存心包庇。”一提这茬,花衣裳大妈越发愤怒,“被占的地都不说了,就是被那家工厂污染的庄稼也快死光了。我儿媳妇为这事天天和我儿子吵架。”
“那可是上千亩地啊。你家的钱都是带利息借的吧?要是一直不给你说法,利息钱都够你一呛。”
乘凉的大妈们七嘴八舌,对花衣裳大妈家充满了同情。
“要是月底再不给说法,我就去镇政府喝药。”花衣裳大妈气得胸膛欺负,含怒的眼睛红了一圈。可见她的愤怒是来自于她的委屈。
坐在那乘凉的其他人纷纷都劝,钱没了,人在就没事。什么破财免灾,什么民不与官斗。只是,任何劝解的话都是那样的无力。在偿还高额利息借贷的时候,只有花衣裳大妈一家自己来承受。
楚歌不禁觉得悲伤,衣裳大妈的话铭刻在了她的心里。如果没有办法,她就去镇政府喝药。她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可是,手无寸铁,毫无权利的他们,只有生命。他们只能拿别人眼中并不重要的生命相搏,以引起国人的关注。
楚歌又去了冯威工厂周边查看,果真,临近工厂旁的土地大部分已经枯萎,离工厂越近枯萎的情况越严重,庄稼的叶子上斑斑点点,似乎是得了什么病。
对元器件工厂的排污,国家都有严格的要求。可是,执行的人却很少。
关闭的工厂,即将死去的庄稼,一片破败的情形让楚歌的心情格外沉重。这就是启航投资的,冲击IPO的公司吗?
她记得第一次投资时,冯威还没在这里建厂。可是,第二次投资的时候,尽职调查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是说刘义洲早就知道这里的情形?
刘义洲,你到底要做什么?
楚歌刚一回到公司,就接到了楚天宇的电话,问她冯威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进展了。楚歌不知道要怎样告诉弟弟,她今天的所见所闻。如果这件事情继续纠缠下去,冯月月要面对的结果恐怕会更伤。从冯月月提及父亲时的敬仰,并不难看出在她的心里,她的父亲形象有多么的高大。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她的父亲即便死地再冤,也改变不了他对那些村民造成伤害的事实。
大概冯威跑到启航跳楼时,也觉得自己是弱者,却从未检讨过他自己身上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