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况曼一笑,抬步便往树林外走去。

两人没有过多言语,似乎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云飞看着二人行动,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同时,也有点不是滋味。

阿曼……已经不是以前的阿曼了。

心里感慨了一句,然后小跑跟上二人。

况曼嘴上说着明日一早去阿萨族,但实际却在今天晚上就开始行动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呆在阿萨族后山的大森林中,因担心引起阿萨族警惕,从未踏足阿萨族真正的范围。

连地形都没有去探一下。

这顾忌现在没了……

因为,就算阿萨族发现了他们,也没时间来管他们了。

云飞说阿塔族带着大队人马,也来了阿萨族,她需要去摸摸阿塔族的底,以防万一。

*

这边,况曼欲趁夜一探阿萨和阿塔两族。而另一边,距离阿萨族只有一个山头的悬崖峭壁巅峰,两女一男席地而坐,身前一堆篝火,被山顶的风吹得左右摇摆。

在他们身侧,还盘着一条蛇,那蛇极大,远远看去仿佛一个小石堆。

况曼若在这里,必会一眼就认出,这条蛇,就是他们在西蒙族后山石窟中,所遇上的其中一条蛇。

火光将坐在地上的三人映得脸颊微红,篝火上,悬吊着几壶酒,在三人身旁还有几个空的酒壶。

一身繁复黑袍,头带步摇,左脸带上一个狐狸面具的女人,手拎酒壶,轻轻往嘴里倒了一口酒。

伦山蛊后喝完酒,半脸浮笑,轻轻睨着身侧沉寂的青年:“少年人,你这样子可不行,百濮的女儿家喜欢的是热情的小伙子,你整天冷着脸,可没女孩会喜欢你。”

山巅上的伦山蛊后,与况曼见过的伦山蛊后完全不同。

她的身上,不再有任何忧伤,那半张露在空气中的脸,明媚又妖娆。再配上她酒后的慵懒……整个人宛若花丛里那朵最妖艳的红玫瑰,夺人心魂。

巫胥轻侧目,看了一眼伦山蛊后,身体轻轻后倾,倚靠在盘在一旁的大蛇身上。

“蛊后说的是,少年人,就该有少年人的样。”旁边满头银饰的阿奴耶,配合着伦山蛊后,打趣了一句巫胥。

这阿奴耶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河岸边弹奏蛊琴,放话谷雨节后,况曼和孟九重若不离开百濮,便对其诛杀的女人。

当日那一句诛杀,只是威慑。

带着天蛛丝入百濮的人,他们守山一族又岂会忘恩负义真的将人诛杀。

“阿奴耶,你知道我入百濮的目的,你们真不阻止。”伦山蛊后看了一眼阿奴耶,手轻轻一抛,将手中空掉的酒壶丢掉,然后运力,又从火堆上取下了一壶酒。

拎着酒壶,她目光饶有兴趣地淡睨着阿奴耶。

她这一趟入百濮,可是会让百濮地动山摇的,守山一族责任就是守护百濮,不让百濮出现动乱。

她……会让她肆无忌惮下手?

“伦山出自百濮,蛊后来百濮,不过是回老家看一看,我需要阻止什么。”阿奴耶笑着回答。

阻止,她倒是想阻止,但也要守山一族阻止得了。

湖里的龙王,是奠定守山一族崇高地位的存在,可偏偏,这龙王是蛊后一脉的东西。

只要蛊后一脉有想法,龙王随时都可以搬家。

命门被人掐住,她能阻止什么。

“阿奴耶,明人不说暗话。阿塔族是这些年百濮新崛起的一族,我这趟入百濮,会将这个族彻底铲平,一个不留。你若要阻止,到时候,我会将你们和阿塔族视为一体,到时候,别说我伦山一脉不顾旧情。”

“幼子无辜,就不能枉开一面吗?”阿奴耶见伦山蛊后出口便要灭族,眼神紧皱,出声道。

“无辜不无辜,我不知道,阿塔族挑衅蛊后之威,连续害死我伦山两任蛊后,这要换成久远之前,你觉得,阿塔一族还存在吗?”

“你已杀了他们族长,且当年的事是妮怜一手所为,冤有头,债有主,何必赶尽杀绝。”

“是不是妮怜一手所为,你我都不知道,我只看……我伦山两任蛊后之死,受益的是谁。”

“阿塔族踩着我伦山的仁慈,这年些蛊术越来越出色,也越来越过份,甚至再次将手伸进伦山,一而再,再而三,是觉得我伦山无人,能任由他阿塔族为所欲为吗。”

“蛊后,留个根吧,百濮百族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灭一族……”阿奴耶眼中带起不忍。

百濮不比中原,地势贫瘠,一个种族要发展起极难,百年千年才能成族,这一灭……

伦山蛊后呵笑一声:“我不会傻得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斩草不除根,他日说不定会成为我伦山覆灭的根源。”

“今日与你一谈,是看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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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守山一族,一是想重建两族友谊,二,便是不希望守山族插手她的事。

今日她态度明确,就看守山一族如何抉择了。

阿奴耶见伦山蛊后意已决,心底无奈叹气,道:“守山族与蛊后一族,永远不会背道而驰,你意已决,那便……随你吧!”

阿奴耶心生无力。

三十年前,当那任蛊后身亡的消息传入百濮,巫嫲便猜到了阿塔族会有这一日。

那时巫嫲就说过,早晚有一日伦山一脉会回来寻仇,并道,守山一脉最好不插手伦山恩怨,以防蛊后一脉破釜沉舟,彻底抛弃百濮。

百濮修蛊之族无数,但蛊术的起源皆是出自蛊后一脉。

若蛊后一脉真的再不顾旧情,那百濮的未来,不用她去猜,都能知道结局会如何。

只洪湖龙王迁移,就足以能让百濮蛊术走入末途……

至于原因,这是守山族与蛊后一脉的秘密。

妮怜野心大,以为搅乱了伦山,百濮蛊术就能称王,阿塔族就会出另一个蛊后,呵呵……要真是如此简单,伦山的族长就不会被人以蛊后二字相称了。

伦山蛊后拎起酒壶,朝阿奴耶敬了敬:“庆祝我两族,友谊长存。”

“你可探查到妮怜的下落了?”阿奴耶闷闷地喝了一口酒,问起伦山蛊后的事。

伦山蛊后:“缩头乌龟,藏得很深。不过不打紧,阿塔族肯定知道她藏在哪里,我杀了她父亲,杀了她兄长,明日再杀她两个亲人,若是她一直不出现,我就一直杀,杀到阿塔族灭族,然后再去找她。”

阿奴耶看着将杀人说得这般轻飘飘的女人,心里一阵胆寒。

蛊后就是蛊后……这份心性与残忍,非常人能有。

阿奴耶盯着伦山蛊后看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轻阖下眼,道:“阿塔族族长一家许是真不知道妮怜的下落,但是,莫怜肯定知道。”

既然没办法阻止,那就快些结束伦山一脉带来的混乱。

阿塔族的族长一脉也许会不知道妮怜在哪,但莫怜定是清楚。

因为,莫怜家里,有个女孩……

那个女孩,莫怜对外宣称是捡的,但是她知道,那个女孩是妮怜的女儿。

伦山蛊后疑惑:“莫怜是谁?”

“妮怜的亲姐姐。当年妮怜从伦山回来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莫怜那里,并且,她回来时,还带回来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满是蛊,莫怜还到处求人,让人帮他解蛊。他们在莫怜家住了一年多,然后两个人就一起消失了。”

这是阿奴耶所知道的唯一的消息。

“男人?”伦山蛊后蹙眉。

她不是在伦山长大的,所以,对伦山过往并不是很熟悉,也不清楚当年怜妮有没有在伦山带人离开。

说起来,若不是这次有一只暗手,又伸进了伦山,被族中阿嫫们抓到了尾巴,她怕还不会有这一趟百濮之行。

伦山蛊后本来是在中原解决自己恩怨的,当年那黑衣人杀父杀女,让自己掉下昭江之仇,哪怕她坐上了蛊后的位子,也没办法释怀。

这仇,她必须报,不为自己,也要为受尽苦难的女儿和惨死的父亲报。

在中原时,她听说阿曼恢复了记忆,并去了许良山,就想着,回许良山和女儿聚一聚,再祭拜一下父亲。可才走到半路,就突然接到族中来信,说有人欲对伦山不利,并且这个人很可能是妮怜。

妮怜,一个让伦山族人恨之入骨的百濮女人。

伦山一脉,是从百濮迁移出去的,不管祖辈因何原因离开百濮,但香火情却依旧还在。都知伦山是蛊后的后人,蛊术天下无双,于是,百濮这边隔几年就会选一个有天赋的女孩,送去伦山,让她在伦山学习蛊术。

妮怜便是三十多年前,百濮送去伦山的女孩。

她记忆好,习蛊天赋不错,那时阿嬷还道,说这个女孩将来定会将百濮蛊术推到一个高度,说不定,百濮会出新的蛊后。

阿嬷对她评价很高,但是最后,却死在这个女人手上。

阿嬷是那一任的蛊后,在阿嬷修练万蛊术时,这个女人却突然出手,将阿嬷堆进了蛊窟里。

那时蛊窟里无数毒物正在相互撕咬,欲争出蛊王,那怕阿嬷这个养它们的人,被推下去,也难逃被吞噬的命运。

阿嬷最后虽没被蛊虫吞噬,但到底是不行了。

急急将蛊后之位传给阿妈,就撒手人寰。

阿妈接手伦山,需要修练万蛊术,她一修练这蛊术,那她与父亲之间,必成陌路。

因为,修练万蛊术得先给自己下忘情蛊,下了忘情蛊,以前的枕边人极有可能会因情丝已断,而被视为仇人。

不想亲手杀掉父亲,在修练之前,阿妈把她和父亲送出了伦山。

她是在许良山长大,不是很清楚伦山发生的事,也不明白为什么那时阿妈没上百濮,找妮怜报仇。只知道,后来阿妈中了计,间接死在了妮怜手中。

据说那一次,万蛊术还被妮怜偷去了一篇。

再后来,就是阿姐接掌蛊后的位子,但阿姐却死在了修练万蛊术之上。

万蛊术没那么好修练,在这奇功未成之前,一身毒血一不小心就会让人丧命。阿姐就是压抑不住一身毒血,而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