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心里一阵锐痛,他快走几步,就算是厚厚的积雪,也没能让他的步伐慢下几分。他几步走到她面前,伸手用力将她搂入怀里,他柔声道:“美昕,不是幻觉,是我,我在,一直在,只要你转身,我就在你身边。”
韩美昕扑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清淡好闻的香味,她抓住他的衣襟,眼泪落得更急,“你怎么来了?”
郭玉心痛如绞,听她这么说话,他真是难受到极点,他道:“我一路跟着你,从桐城跟到东京,从东京跟到富士山。”
他跟了她一路,就连坐的大巴车都是同一辆,可是她从他身边走过,都没有发现他。曾经,只要他出现在她周围,她就会立即发现他。如今,哪怕他就在她身后,只要她回过头来看一眼,就会发现他,可是,她一直不曾回头。
刚才,他实在忍不住叫住她,不能让她再这么继续走下去,否则她会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韩美昕闻言,顿时泪如雨下,她竟然没发现,曾几何时,那个只要一出现,她就会马上看见的男人,就近在咫尺,她都看不见了?
她越想心里越悲凉,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美昕啊!”郭玉抱着她,心疼得无法呼吸,“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乱了。”
韩美昕不想让他难受,她连忙抹去眼泪,带着哭腔道:“我不哭,我不哭。”郭玉看着她不停抹眼泪,抹得眼眶红红的,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绢,轻轻替她擦着眼泪。
女人乖乖的没动,眼睛红了,鼻子红了,连脸颊都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哭,还是因为冷。
他给她擦干眼泪,道:“美昕,我们回去吧,你穿这么一点衣服,会冻感冒的。”
韩美昕连忙点头,她不能再让他担心了。刚才她听到有人喊她,在这异国他乡,她第一反应是,这个人是薄慕年,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明白,她对郭玉的感情,是真的淡了远了,再也回不去了。
她哭,除了他说他一路跟着她,还有就是她已经无以为报了。也许当初和薄慕年签了那份契约,他们之间就已经不可能了。
她心疼他的默默奉献,心疼他的总在,心疼她已经再也给不了他感情。
郭玉伸手轻轻抚了抚她脸上被雪风吹乱的发,他强忍着心痛,朝她笑了笑,然后解开大衣,将她裹进怀里,“我们回去,等雪停了再来。”
“好!”韩美昕乖巧的点头,抬眸望着他俊逸的侧脸,她抓紧了他的衣服,回他一笑。不能再让他担心了,不能再让他为她付出了。
郭玉学长,我们终究是迟了,迟了,就是一辈子。
……
薄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薄慕年紧紧攥着手里的照片,照片上,郭玉展开大衣,将韩美昕裹在怀里,韩美昕仰头,望着他温柔的笑。
这张照片的角度取得太好,将两人眉目间交汇的情意展现得淋漓尽致。他越看越上火,越看心越痛。昨天早上还窝在他怀里,对他温柔言语的女人,转眼就往他心上扎了一把刀,他当时有多欢喜,此刻就有多痛,此时有多痛,他心里就有多恨她。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把他的心玩弄于股掌之间,韩美昕,我绝不会成全你,绝不!
薄慕年愤怒地抓起照片,用力撕成两半,然后又对撕成四片。徐浩站在办公桌前,见他腥红着眼睛将桌上所有的照片撕成碎片,他一阵胆战心惊。
何时,他曾见过薄总这么发狂的样子?这分明就是一个被心爱的人辜负的模样,他甚至觉得,如果薄太现在站在他面前,他想撕碎的肯定是薄太,而不仅仅是这些无辜的照片。
薄慕年一挥手,将碎片扔出去,碎片絮絮扬扬飘落下来,像下了一场雨,可是这些纷飞的碎片,每一片都带着让他心如刀割的事实。
韩美昕,我真是太纵容你了!
“徐秘书,马上订去日子东京的机票。”薄慕年冷声道。余欢东号。
徐浩一惊,迟疑道:“薄总,明天就是股东大会,可不可以缓缓……”
“缓缓?”薄慕年冷笑地望着他,黑眸里满是绵密的嘲讽,他道:“你认为,我现在可以缓缓么?快点去!”
徐浩再不敢迟疑,他连忙转身快步走出去。年终的股东大会有多重要,薄总心里不是不清楚,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要飞去日本。唉,为了薄太,薄总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哪里还有曾经的半点冷静与理智?
韩美昕与郭玉在富士山脚下的国际大酒店住下了,大雪纷飞,酒店里温暖如春,外面却天寒地冻。他们等了两天,才终于等到大雪停了。
扫雪车将通往富士山的雪扫走,这天早上,他们相约去富士山。富士山上终年积雪,一到春暖花开时,山开樱花盛开,一边赏樱花,一边赏远处山上的积雪,日子美哉!
出门前,郭玉给她送来了一套衣服,她当时说走就走,只带了身份证件,护照与钱,连件衣服都没带。来到富士山,才知道冷。
粉色的羽绒服,上面有大大的貉子毛,韩美昕十分喜欢。换了羽绒服,戴上天蓝色的帽子,耳罩,还有手套,整个人都萌萌的。
她换好衣服出去,就看见郭玉穿着黑色羽绒服站在大厅等她,她快步走过去。这两天有他陪着,她心情好了许多。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能出国,据她所知,政府与国家机密机关的工作者,是不可以随意出国的。更何况,他还是y市市长的秘书。
郭玉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他的容颜一点都没变,还像几年前那样,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两人相视一笑,郭玉瞧着她这么可爱的模样,笑吟吟道:“走吧,太阳出来了,应该不会太冷。”
韩美昕点了点头,与他走出酒店。出了酒店,寒意扑面而来,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双手轻拍着她的脸,她看着呼出的气体立即变成一片白雾,她道:“好冷,你冷不冷?”
郭玉摇了摇头,“我不冷。”
韩美昕于是跺着脚,和郭玉往外走去。这里离富士山不远,雪停了,许多游客都出来欣赏雪景,时不时也会看到小孩子捧着雪,与同伴打雪仗。
走了一段路,韩美昕悄悄弯腰捧了一捧雪在手里,捏成雪团后,她拉开郭玉的围巾,将雪团塞进去。郭玉冻得连忙去扶雪团,韩美昕见状,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郭玉瞧着她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容,他的动作忽然顿住,这两天,他陪在她身边,感觉得到她有心事。可她宁愿在他面前强颜欢笑,也不愿意告诉他。
他知道,如今的韩美昕,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有点心事,就会向他诉说的那个她了。
他心里是悲凉的,即使他拼命想阻止,也无法阻止她的远去。他轻叹道:“美昕,你终于笑了。”
韩美昕脸上的笑意微僵,随即她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得我好像没笑过一样,走啦走啦,难得来趟日本,你要好好陪我玩。”
说着,她走过去,伸手挽着他的胳膊,拉着他往富士山走去。来到景区,游客越来越多,郭玉去排队买票,然后和她一起坐雪橇上山。
四周都是樱花树,如果是春天,这里樱花连成片,美得让人心醉。韩美昕听郭玉这样对她说,她心里多了几分向往。可是她知道,也许以后,她再也不会来日本了。
到了半山滑雪场,这边的游客更多,韩美昕气喘吁吁地跟在郭玉身后,一喘气,眼前就升起一片薄雾,她这会儿已经感觉不到冷了,她看着游客们花样滑雪,她推着郭玉,道:“我们去玩滑雪吧。”
郭玉满脸都是宠溺,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售票处走去。买了票,两人去领了滑雪用具,韩美昕瞧别人滑得顺畅,自己踩在滑雪板上,才知道那有多难。
在摔了无数次后,她才掌握了一些要领,郭玉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只要她倒下,他一定是先倒下给她垫底的那个。
后来韩美昕摔得都不好意思了,就拼命保持住平衡,勒令自己千万别跌倒。韩美昕从半坡上往下滑,掌握了要领后,她滑得越来越纯熟,她一边滑雪一边兴奋的大叫,“郭玉学长,你看,我会滑了,我会滑了。”
郭玉站在半山腰,看着她往下滑,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他脸上掠过一抹忧郁。美昕,我想将你握在手心,可是我知道,我不得不放开你的手,让你去幸福。
因为,你要的幸福,我再也不能给你了。
韩美昕第一次顺利地滑到山坡下面,没有摔倒,她兴奋得小脸通红,转头望去,却只看到半山坡那个几乎快变成一个黑点的身影,她莫名一怔。
之前次次,他都会护在她身边,保护她不跌倒,就算跌倒了,他也会抢先倒下去,让她跌在他身上。就像她的人生路上一样,总是保护她不受到伤害。可当她能够独自成长时,他却慨然放手。
她站在漫天雪地里,看着那个黑影,突然就泪流满面。郭玉学长,你感觉到了,对吗?所以你把这次的出游,也当成了弥补当年的缺撼?
从滑雪场下来,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一路上,游客攥着雪团打打闹闹,韩美昕的情绪莫名的低落下来,她看着身边同样不曾言语的郭玉,她突然弯下腰,捧起一团雪揉成雪团,她望着郭玉,道:“郭玉学长,再陪我玩一个游戏吧。”
“什么?”郭玉纳闷地望着她,就见她拿着雪球朝他砸来,他猝不及防,甚至没有闪躲,雪球砸在他胸口,不疼,可是他的心却痛得一阵紧缩。
“我们打雪仗吧。”韩美昕边说,边弯腰去捧雪揉雪球,然后朝郭玉砸去。郭玉被砸了几下,才跟着去捧雪,给她砸回去。
担心把她砸疼了,他每次都只揉一个很小的雪球,两人在雪地里玩得不亦乐乎,韩美昕一边躲,一边去捧雪,渐渐的,把刚才涌起来的悲伤都赶走了,他们之间只剩下欢笑。
天渐渐暗沉下来,路灯亮了起来,韩美昕玩累了,她气喘吁吁地跌坐在雪地里,脸颊红扑扑的,她耍赖道:“不玩了,不玩了,累死我了。”
郭玉手里握着一个雪球,没舍得朝她砸过去,他慢慢走到她身边,看她仰躺在雪地上,他脸上浮现一抹不赞同,“美昕,起来,雪地里冷,当心感冒。”
韩美昕没动,她看着天空絮絮扬扬飘着雪花,有雪花飘进她眼里,很快就化成冰水,她眼睛里一片凉意,她任性道:“我从来没见过么大的雪,让我躺一下,一下就好。”
郭玉哪里舍得拒绝她,他在她身边坐下,看她盯着天空,他双手撑在身后,也仰头望着天空,“美昕,你在看什么?”
“看你看过的天空,好纯净,好美。”韩美昕感叹道,如果现在是在演偶像剧,应该是在播放伤感的音乐吧,因为在说这番话时,她已经在酝酿离别了。
郭玉唇边勾勒起一抹笑,他道:“你喜欢这里,我们可以多留几天,要不一直住到春暖花开,樱花盛开的时候,这一条路很美很美,从这里走过,会很浪漫很浪漫。”
韩美昕偏头望着他,如果从前,他对她说这样的话,也许她会义无反顾的留下,甚至不会有半丝犹豫,可如今……
她从地上坐起来,捧起地上的雪,像是无聊一样揉成雪球,然后又用拳头碾碎,就像她此刻的心情。瞧她反反复复的虐待雪球,郭玉伸手拿走了雪球,他道:“把它送给我吧。”
韩美昕望着他,心想,那么聪明的郭玉学长怎么变成傻瓜了,雪球遇热就会化的呀,她伸手抢回来,“不送这个,郭玉学长,明天我要回桐城了。”
“哦,我陪你回去。”郭玉点了点头。
她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绝决,“不用了,你已经陪我走了太久太久,剩下的路,我想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美昕……”郭玉急切地望着她,想要说什么,却被她打断,“郭玉学长,不要等我了,你等不到我了。”
郭玉的心缓缓沉了下去,他知道,她在向他告别,向他们的过去告别,看着她清丽的眉眼,他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了吗?连守候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吗?
韩美昕无法面对他难过的样子,她撑身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积雪,“郭玉学长,再见!”
郭玉望着她的身影,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美昕,我不想和你说再见,不想!
韩美昕心如刀割,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郭玉学长,谢谢你曾经那样爱过我,我会记得你,然后好好过我现在的日子,再见,郭玉学长!
她仓皇移开视线,快步朝酒店方向跑去,越跑眼泪落得越急,在酒店门口,她一不小心撞进一个男人怀里,她抬起头来,泪眼模糊地望着对方,却见男人满眼怒火地瞪着她。
她心一凛,下意识退开,看到眼前的男人,她吓得眼泪都不敢流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薄慕年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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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bsp; 薄慕年轻蹙了下眉头,他缓缓拉开林若欢,看她脸上满是伤心的泪痕,他放柔了声音,道:“若欢,谁来看过姗姗?”
林若欢怯怯地望着他。年纪小的孩子还不懂得怎么掩饰自己的愤怒,但是已经懂得察言观色,她犹豫了一瞬,便道:“阿年哥哥,姐姐叫她韩律师。”
薄慕年眉头皱得更紧,韩美昕去见过林子姗?为什么?
林若欢小心翼翼地望着面前的男人,看他蹙紧眉头,以为他心里不喜韩美昕,她立即添油加醋道:“那天那个女人来,姐姐百般谦让。但是她却咄咄相逼,还和姐姐说什么姐姐霸占着你的心,她霸占着你的人,谁也胜不过谁。”
薄慕年闻言,心想这是韩美昕说得出口的话,“然后呢,她们还说了什么?”
林若欢没有在薄慕年脸上看到怒意。她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薄慕年对他的妻子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可不管是什么感情,薄慕年放不下姐姐是她亲眼所见,否则他不会一直守在姐姐床前,又花钱送她去美国做手术。
“她还说。姐姐是个快死了的人,就算你怜悯她,她也没福享。姐姐听了这些话,就一直茶饭不思,心事重重的,这才病倒了。”林若欢说完,又开始低泣起来。
薄慕年黑眸微眯,韩美昕那嘴,一旦被激怒,确实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但是她绝不会在病人面前说这样的话。这一点,他还是信任她的。
“若欢,把你听到的这些都忘了。”薄慕年淡淡道。
林若欢看着薄慕年,见他并没有被这些话激怒,心里有些错愕,她啜泣道:“阿年哥哥,你不是爱姐姐吗?你妻子对姐姐说这种话。还诅咒她去死,你难道就不恨她吗?”
薄慕年看着眼前这张稚嫩的脸,他体会得到她的伤心欲绝,可是却并不动容,他道:“若欢,你还小,你不懂,如果一个女人,还愿意为你去撒泼,说明她心里有你,对你并不是无动于衷的。”
“阿年哥哥,你是非不分!”林若欢气愤的指控道,“她都这样骂姐姐了,为什么你还要帮她说话?”
薄慕年抿紧了唇,无法和她解释,因为解释了,她也未必懂。韩美昕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来找林子姗说这些话,除非已经是忍无可忍。
也许林若欢的指控是对的,只要能窥知她一点点在乎他,哪怕是是非不分,他也心甘情愿。
林若欢见状,知道自己挑拨不了了,她心里为姐姐感到悲哀,阿年哥哥不是爱姐姐吗?为什么他要这么袒护他的妻子?难道他不爱姐姐了?
林子姗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监察,并没有回到普通病房,薄慕年与主治医生讨论了她接下来的治疗方案,天快亮时,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
车子驶入清水湾别墅,经过破晓时分的黎明,显得格外有魅力,他站在别墅外面的花园里,仰头望着主卧室方向,窗帘摇动,她在那一室中,睡得可安宁?
薄慕年在玄关处换了鞋上楼,走进主卧室里,一眼就看见内室大床上微微突起的一团,他心中顿时柔软下来,他缓缓走过去,在床边站定,低头凝视她好一会儿,这才转身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他躺上床,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她有些警醒,大概还是迷糊的,因为他感觉到她往他怀里缩了缩,近乎呢喃的问他,“回来了?”
“嗯,睡吧。”薄慕年吻了吻她的耳背,心里一片柔软。
“她怎么样了?”韩美昕问道。
“情况不太好,在重症监护室里,睡吧。”薄慕年将她搂紧了些,要不是不太清醒,她根本不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谈林子姗。
他还记得,她每次提起林子姗,都会充满嘲讽的说“你的林妹妹,你的心上人,你的初恋情人”什么的,那个时候,他怎么就没有听出来,她这是在吃醋呢?
韩美昕一整晚在床上辗转反侧,其实没有睡着,刚睡下,她迷迷糊糊时就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引擎声,她连忙爬起来冲到窗户边,轻轻拨开窗帘看着楼下。
看见他站在楼下,抬头望着主卧室方向,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是从他的身体语言里看出来,他的姿势透着一种守望的姿态。
她趁他回房前,连忙爬回床上躺好,不一会儿,就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她感觉到他走到床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她甚至闻到他身上的消毒水味道。
如果这世上有一种味道,会让她那么讨厌的话,就一定是消毒水味道。那意味着,他刚从别的女人身边回来。
她想,如果他敢不洗澡就爬上床,她一定把他踹下去,她受不了那个味,更受不了他带着那个味爬上他们的床。
韩美昕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不想承认,她能这么迅速的沉入梦乡,是他的怀抱让她感到安心。等她再醒来时,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坐起来,有些迷迷瞪瞪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步下床,她伸脚穿鞋,看到鞋子上面贴着一张便签,她弯腰拾起来,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老婆,走路慢点,浴室湿滑。”
韩美昕认出来,这是薄慕年的字迹,这人又哪根筋搭错了?昨天早上侍候她刷牙洗脸喂饭,今天又开始玩这一出了,到底哪里学来的?
她将便签纸搁在床上,然后起身去浴室,走到浴室门口,上面又贴着一张便签纸,她拿下来看,“老婆,小心门,别碰着了。”
“……”
韩美昕走进浴室,站在盥洗台前,镜子上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老婆,记得微笑,笑一笑,十年少!”下面居然还画了一个滑稽的笑脸。
韩美昕被薄慕年打败了,可是却真的笑了,她去拿牙刷,牙刷上面已经挤好了牙膏,手柄处贴着一张便签字,上面写着:“牙膏已经挤好了,老婆请用。”
韩美昕无奈的轻笑,这回是真的确定薄慕年是神经搭错了,谁能想象得到,他这样的男人,时间就是金钱,居然会无聊到一大早起来写便签纸,还给贴上。
她将牙刷放进嘴里,伸手去端水杯,水杯上也有便签纸,她刷完牙,去洗脸,连洗面奶上都贴着便签纸,她彻底败给他了,可心情却好了起来。
她洗漱完,去衣帽间穿衣服,她的衣柜门上也贴着便签纸,“老婆,衣服已经为你挑好了。”然后上面画了一个箭头,她看过去,就看到那套衣服,上面写着:“没错,就是我,老婆好好穿。”
韩美昕数了数,一大早上,这些便签字上的老婆加起来都有十五个,薄慕年真是疯了,他若没疯,就是她疯了。
她本来不想穿他挑的那套衣服,到最后还是穿上了,她走到镜子前照了照,镜子上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老婆好美!”
韩美昕不由自主的笑了,是不是每个男人,做了对不起女人的事,都会突然变得这么体贴了?思及此,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她将所有的便签纸都一并放在了梳妆台上,转身下楼。
来到楼下,她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玻璃看向院子,停放在那里的巴博斯已经不见了,她走进餐厅,刘妈连忙给她准备早饭,瞧她气色不错的样子,她道:“太太,你今天很不一样。”
“是么,可能是衣服的缘故。”韩美昕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是薄慕年挑的,红色的毛衣,白色的大衣,很抬肤色。
刘妈会心一笑,“太太,其实日子就是这样柴米油盐,没有人能跳出这个框框,努力朝对方跨一步,你就会发现其实身边的人,就是最好的人。”
韩美昕淡淡的笑了一下,她想起昨天下午,与郭玉在马路两边遥遥对望。她亏欠他的,今生今世,都已经无法弥补。
刘妈见她这个样子,自己是下人,到底不好多说什么,转身去厨房准备早餐去了。
吃完饭,韩美昕准备去事务所,她经过客厅时,无意间瞥见茶几上摆着几本婚纱相册,刘妈收碗筷的时候看见她站在那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那几本婚纱相册,她道:“这是早上徐秘书送过来的。”
韩美昕“哦”了一声,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婚纱相册上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老婆,有空看看吧,你拍婚纱照一定比她们都美。”
韩美昕失笑,很难把一个写便签纸的薄慕年,与那人冷漠闷骚的薄慕年联系在一起,他这要不是精分,就真的是神经搭错了。
他平常,哪叫过她老婆啊,就是两人缠绵最深的时候,他还是韩美昕韩美昕的叫她。
她翻开婚纱相册,一组组白纱清新唯美,就是看着,都会忍不住心动。女人,果然对婚纱没什么抵抗力。她翻了一遍,将相册放回去,然后起身出门。
她开车去事务所,刚走到门口,她的助理对她说:“韩律师,有位小姑娘找你,我让她在你办公室里等你。”
韩美昕点了点头,快步走进办公室,她首先看到的是一道隐约有些眼熟的背影,她一边走向办公桌一边道:“你是?”
林若欢转过头来望着她,韩美昕目光一滞,神情立即变得有几分冷漠,她道:“林小姐,你找我做什么?”
“韩律师,你们事务所还真难找,我问了好些人才找到这里来的。”林若欢抱怨道。
韩美昕蹙了蹙眉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长得很清纯,可是那双眼睛透出来的光芒,分明很不善。她做律师这么多年,也学过一些心理学,直觉眼前这小姑娘不是善茬,“难找还找来了,可见你真是有心了。”
“当然。”林若欢也不客气,在她对面坐下,“韩律师,阿年哥哥是我姐姐的,你抢不走!”
韩美昕斜睨了她一眼,难怪她对姓林的那么没好感,瞧这姐妹俩说话的语气还真是如出一辙,一样的让人讨厌。她靠在椅背上,手上拿着一只钢笔,笑吟吟道:“可是怎么办才好呢?你阿年哥哥的户口本上写着我的名字。”
林若欢倒也不急不躁,小小年纪,已经表现出小三的天赋异禀,她道:“户口本上写着你的名字又怎么样?阿年哥哥的心上写着我姐姐的名字,我忘了告诉你,昨晚阿年哥哥一直守着我姐姐,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他心里真正爱的人是谁么?”
韩美昕心里一阵刺痛,可看到林若欢挑衅的模样,她到底不能在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面前败下阵来,她优雅的扔下钢笔,拉低毛衣衣领,露出一片吻痕来,她轻笑道:“你说你阿年哥哥真正喜欢的人是你姐姐,那我身上这些吻痕是哪里来的?你阿年哥哥和我在一起时可热情得很。”
林若欢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虽然在电视和小说里也有看到过类似的情节,此刻却被韩美昕弄羞愤难当,她站起来,倨傲道:“男人有正常的发泄不是很正常么?我姐姐现在还病着,自然是侍候不了阿年哥哥,阿年哥哥找你,也不过就是把你当成替身,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小姑娘,你年纪这么小,懂得可真多。”韩美昕妖娆一笑,强掩饰着心里越发剧烈的疼痛,她道:“你们林家的女孩子,都像你们姐妹这样不要脸么?”
“你!”林若欢恼怒地瞪着她,心里有种被轻视被嘲笑的愤怒。
韩美昕将衣服拉好,她目光凉凉地盯着她,道:“小姑娘,我劝你还是好好收收心,干你现在这个年纪该干的事儿,少掺和进你姐姐的破事里,请吧!”
林若欢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愤怒地跺了跺脚,她道:“阿年哥哥是我姐姐的,我姐姐要是活不到阿年哥哥跟你离婚,我会替她等到!”
韩美昕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她怨恨的目光像冰冷的蛇一样紧紧的缠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在往后的岁月总会忍不住想起今天这一幕,想起她说的这番话。
那个时候她才感慨,这林氏姐妹,果真不好惹!
林若欢离去后,韩美昕根本静不下心来做事,薄慕年,林子姗,林若欢,三个人的面孔在她脑子里交替,她心里越来越难受,越来越恶心。
早上因为薄慕年那诡异的举动而产生的一点点感动,都烟消云散,她想过不离婚,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可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事情,要来影响她的决定?
想起他昨夜守在医院,想起刚才林若欢说的话,她又气又难受,她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电话很快通了,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韩美昕,我……”
“薄慕年,如果你管不好你的女人,就不要怪我出手替你管教了!”说完,她直接抓着手机砸了出去,手机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她看着那一地的碎片,眼泪夺眶而出,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也被撕碎成了一片一片,再也拼凑不完整。
薄慕年正在开会,听到韩美昕怒气冲冲的话,他刚要回话,那端响起一声巨响,然后手机挂断了,他再打过去,已经关机。
他连会都不开了,直接起身往外走,会议室里的高层看见他急匆匆的步出会议室,都面面相觑。薄总可从来不会在会议开到一半时,中途离开,现在是要怎样,会议还继不继续了?
徐浩看着薄慕年离去的背影,最近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事关薄太,薄总变得再奇怪都算不上奇怪。他淡定地站起来,道:“各位,会议继续。”
……
薄慕年走出会议室,他给清水湾别墅打电话,刘妈来接的,他问太太在家吗?刘妈说,太太下午去上班了,好像是去事务所。
他手机里有韩美昕事务所的电话,连忙拨过去,响了两声,就是客服的声音,说电话正在通话中,他再打过去,就一直提示通话中。
他觉得莫名其妙,韩美昕怎么会说什么管不好你的女人之类的话,她到底哪根筋搭错了?打不通她的电话号码,他打给事务所的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