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娟看到穿着一身公主裙的女儿,赶紧退后两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拘谨地笑道:“我身上臭汗,你离远点,别熏着。”
贺思佳闻言,鼻子猛地泛酸,闷闷问道:“你怎么不坐车回家,还有这一大袋东西是什么。”
“公交到山脚就不开了,打车太贵,妈手里的钱要给你留着。”何娟解释,掂了掂背上的包裹,“这是我去厂里拿的材料,我织的帽子可漂亮了,回头给你织一顶最漂亮的。”
贺思佳突然想起,是啊,贺家住在半山的别墅区,公交只到山脚,何娟只能背着这一大袋徒步大半个小时上山。
贺思佳看着满脸苦相的何娟,心酸不已,明明同样的年纪,林秀梅出入豪车,眼角一条皱纹都没有,何娟却满脸皱纹,眉眼愁苦,让人看一眼都心酸。
“您下次出门,让家里的司机送你。”贺思佳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又从包里掏出一把钞票,塞进何娟上衣的口袋,“回来的时候打车,别走了。”
何娟见女儿心疼自己,顿时泪如雨下。
一切都值得。
贺东辰晚上回家,发现何娟贺思佳母子感情更好了,一起在厨房忙碌,何娟切菜,贺思佳洗菜,原本的佣人站在一旁,插不上手。
客厅里,林秀梅坐在沙发上看时尚杂志,翻页的时候哗哗作响。贺正岚估计加班,还没回家。
贺东辰微微挑眉,故意上前大声道:“要不怎么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呢。林女士,以前贺思佳在家的时候,也是这么帮你打下手的吧?”
林秀梅合上杂志,动作优雅地放到茶几上,精致的美甲闪闪发光。
“我从来不进厨房。”
“还有,儿子,你该叫我妈妈,而不是什么林女士。”
贺东辰一屁股坐到旁边,耸了耸肩膀:“那不行,才一天就喊妈,多没诚意。”
林秀梅深吸口气,是啊,才一天,贺东辰连句妈都不喊,而贺思佳已经亲亲热热地帮何娟干活。
一时间,林秀梅都分不清是贺东辰太冷血,还是贺思佳更热情。
反正,她心里不舒服!
晚餐上桌的时候,贺正岚姗姗来迟,将卡放在贺东辰面前:“全都在里面了。”
其他人看向那张卡,不明所以。
贺东辰两根手指拾起那张金灿灿的卡,把玩了一会儿好奇道:“有多少?”
贺正岚沉口气,耐心道:“除去大件品,例如钢琴珠宝之类,一共一千五百万。“不说其他,贺思佳的钢琴老师就年薪五十万。
原本迷糊的贺思佳立马反应过来,脸色微白,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开始颤抖。
贺东辰一笑,收下卡后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放到桌面上,不紧不慢道:“我五岁开始捡瓶子换钱,八岁开始采茶叶挣钱,周末和暑假凌晨四点起床,顶着风雨采到天黑看不见才下山,周五放早学人家慢悠悠回家的时候,我一刻不歇地跑回家,拿着篮子上山采茶叶。这种日子,直到我考上市区高中才结束,进了城没有茶叶采,但挣钱的方法更多了,帮同学跑腿写作业,周末补习发传单,小学学费几十块钱,初中学费两百多,高中因为成绩好免学费两年,而我小时候捡-->>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瓶盖每天两块钱,采茶叶每天几十块钱,补习发传单的钱同样不少,零零碎碎算下来,这十八年,我只花了不到一千块钱。”
“一千五百万和一千,啧啧,我都替自己感到悲哀,幸好,我考上了比贺思佳还好的学校,也算是自己为自己争口气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贺思佳咬着嘴唇,眼泪滑落,低着头不知所措。
林秀梅和贺正岚同样五味杂陈。
十八年的苦难,一笔带过时轻描淡写,无足轻重,但一千五百万和一千块钱摆在眼前,才发现其中的差距,天壤之别。
气氛凝固时,何娟突然痛哭出声,抓着贺东辰的手哽咽道:“是妈妈没用,是我没用对不起你。”
停滞的空气瞬间流通起来,是啊,也不能怪何娟,她一个女人要带孩子,还要养一个只会喝酒打人的废老公。
那个贺枸前几个月摔下水道死了,真是活该。
贺东辰拍拍何娟的手,满脸真诚地安抚道:“我不怪您,要怪您的话,怎么会每次贺枸打人的时候都冲上去护着您呢,我身上的每一条疤痕,都是对您的感情。”
贺东辰说着掀开刘海,露出右边额头上的一抹伤疤,笑意盈盈地对众人道:“你们看,这是我十岁生日那天替妈挨的,啤酒瓶砸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要瞎眼了呢。”
众人看着他额头上的疤痕,心中狠狠一震。贺思佳十岁生日那天在干什么,家里弄了个宴会,礼堆了一整个房间。
林秀梅捂着嘴巴,心疼道:“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躲开!”
贺东辰莞尔:“我要护着妈呢,怎么能躲开,她养我多不容易。”
贺正岚已经沉下脸,情绪在酝酿。
贺东辰见状,添了把火:“贺先生你说说,你上辈子是不是对贺枸干了什么缺德事,要不然怎么你砸一千五百万娇养他的女儿,他却在十年如一日地打你儿子。”
“闭嘴!”贺正岚猛拍桌子,沉着脸喝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爸爸以后会加倍弥补你,但思佳是无辜的,你别老牵扯到她身上。”
原本垂泪的贺思佳一震,满脸感动地看向贺正岚,喃喃道:“爸爸。”
一旁的林秀梅长叹口气:“算了,你爸说得对,思佳是无辜的,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缓和,贺思佳高悬的一颗心缓缓落下。
就在这时。
贺东辰揽着何娟的肩膀,笑容灿烂:“什么一家人,是两家人。”
贺正岚和林秀梅:……心梗。
贺东辰像是看不懂脸色,继续道:“你们说的没错,贺思佳是无辜的,我理解,所以现在你们都围着她转,为她说话,我没有半点意见,真的。”
贺东辰说的一脸真诚,然而其他人都听出了强颜欢笑,故作坚强。
林秀梅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要同情躺赢的养女,而不是心疼遭难十八年的亲生儿子?
又是一顿没滋没味的晚餐,所有人食不知味,只有贺东辰依然吃的香甜。
难受就对了!
何娟在贺家地位尴尬,按客人算的话,天天住家里,蹭吃蹭喝,还亲近贺思佳,若贺东辰再上去凑一脚,三人其乐融融,旁观的贺正岚和林秀梅心里呕死,夜深人静的时候忍不住思考,他们家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何娟,所以这辈子出钱出力养着两个孩子,还得养着何娟。
好在何娟没有那么脸大,真的白吃白喝,整天和佣人抢活干。
林秀梅心里的不平衡去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