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是因为云筝看到自己伤了人,才会害怕自己。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只这样。
他一个身份低微的奴才,云筝到底怕他什么?
啊?
闻言,云筝呼吸一窒,连忙道:“不是,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气着自己。而且祖母她,她也……”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怕我?”殷白岐一字一顿地打断她。
云筝又懵又怕,完全不明白这把火怎么就引到自己身上了,她肩膀缩了缩,一崴一崴地靠近了少年几步。
“阿九,你是在生我的气?”她定定地问道。
少年抿着嘴,一副极难忍受的样子,眼睛却似乎要将她看穿。
僵持了会,他才终于慢慢放松下来,道;“没有。”
他只是在同自己生气罢了。
顿了下,他又补充道:“我不会生你的气,你也……不要怕我。”
“可你刚刚……”
“刚刚怎么?”
话没说完,少年便抬起头,朝她笑了笑。
“我现在是公子了,阿筝觉得不好吗?”
啊……
好个球球啊,你这副样子能好吗?
云筝原本就很是不解,现在又听他像先前一样叫了一声“阿筝”,更是有些发懵了。
怎么又突然改口了?
因为有了身份,便又愿意叫起她名字了?
还是……
她一时想不出头绪,只道:“阿九若当真觉得好,那便是好的,但你要是有一点不开心,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说完这句,却又是一阵沉默。
少年被夏风刮了脸,像受了冷似的,肩头往后轻轻让了下。
良久,他才淡淡“嗯”了一声,道:“祖母对阿筝确实用心了。”
云筝愣了下,怎么又扯到老太太身上了?
她正要发问,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声。
“二妹妹。”
云秋白在亭子外叫她。
他扶着青兰小心翼翼走过来,像是根本没看到殷白岐一般,又朝她喊了一句。
看两人的那副模样,云筝便知,青兰定是怀孕了。
她点头示意,也没再多话,云秋白便自顾自地说起来,“二妹妹,你马上要有小侄子了。”
呃……
果然。
云筝面无表情的想:这恐怕有点难度。
云秋白丝毫没在意她脸上的那点不耐,笑得有些腼腆,看上去倒也是打心眼里高兴,又道:“听说二妹妹先前同青兰闹了矛盾,等你小侄子一出来,她可就是你嫂子了,往后可要好好相处啊。”
云筝皱了皱眉,听他这话的意思,还怕自己为难青兰不成?
她才没有那个闲心。
云筝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青兰却是捂着肚子往后退了一步,眼里有些慌乱道:“小姐,青兰以前做了错事,请小姐看在青兰有孕的份上,莫要再责怪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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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云筝又“嗯”了一声,不愿再多答,却也慢慢品出点不对来。
为什么要等小孩出生才是嫂子,青兰竟是没名没分的就进了云家?
哦,难怪她先前都没听说过此事呢。
不过……
云筝看了她那便宜大哥一眼,顿时觉得又可怜又可笑。
云秋白又客套了几句,方才同她告辞,等那两人走后,沁儿便凑上来问,“小姐在笑什么?”
殷白岐已往前走了好一段距离,云筝回过神,边追边笑道:“你知道对于一个自恋的男人来说,最大的讽刺是什么吗?”
“啊?”沁儿听不懂,又不好扫了她的兴致,假意问道:“是什么呀?”
云筝“啧”了一声,摇摇头。
这个现在可不好说,传出去平白给自己惹麻烦。
顿了顿,她又像是想起什么,问:“你觉得阿九他为什么生气?”
沁儿噎住,没想到小姐还真问她了。
这事她还真晓得一点。
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殷阿九对小姐那点心思,她还能看不出来吗?
大约是因着底层人那点同病相怜的默契,在阿九跪下那一刻,沁儿便心有所感了。
认了祖母,那阿九和小姐,不就成了兄妹吗?
这一跪,身份是有了,但殷阿九想碰触到小姐的那层阻隔,却是更大了。
阿九能不难过吗?
她平日虽处处说着殷白岐的不是,不过是想提醒着少年注意自己的身份罢了。沁儿向来认定,主子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像殷阿九这样摸不清自己身份的,将来肯定是要碰壁的呀。
这不,今日一次性就击中要害了。
不过,这些心思,小姐恐怕是真瞧不出来了。
小丫鬟偷摸摸看了眼云筝,敷衍道:“小姐,这个我可不晓得,阿九的脾气谁能摸得清啊?”
还是别瞎说了,说不定,现在的情况对两人都算是好结果了。
小姐不也常说,忍着点疼,甜就来了吗?
云筝点点头,她确实猜不透殷白岐,可越是猜不透,心里就越忐忑了。
她有些不安的朝前看去。
恰在这时,那人也回身看过来,眸光里像水纹般映出一个身影。
他有些愣神的望着云筝,不知怎么突然想起那天含在嘴里的饼干,过了会,少年开口问:“脚还疼吗?”
云筝摇头,见他关心起自己来,脚步都走得快了些,等到了他身边便问:“阿九饿了吗,可有想吃点什么?”
方才她只喝了两碗汤,都已经隐隐有些发饿,殷白岐可是什么都没吃的。
闻言,少年倒像忽然想起什么,往袖口处按了下。
那是土勺死后,从他身上落下来的东西,被他用纸张收集好了。
是一些少量的,红色粉末。
他眉间不耐的动了下,只道:“我不饿,阿筝可有什么想吃的?”
他捏紧了纸包,那些粉末他从未见过,想来不会是那么好寻的。
既然不好寻,那便是土勺遇害的唯一线索了。
*
第二日,露珠还在草尖上打滑,小厨房便传来了香味。
云筝刚起床,还迷迷糊糊洗漱着,闻着那肉酱香倒是清醒了几分。
“土勺这就回来了?”
“没呢,“沁儿看了她一眼,虚道:“是阿九,他给小姐做早饭呢。”
云筝卡住似的,一下说不出话来,过了会,她飞快套起件衣服,洗脸的水渍都还未来得及擦干净,便急冲冲跑出了房门。
吓唬谁呢,殷白岐给她做饭?
她火急火燎奔到厨房,还未进门,便被呛得直皱眉。
云筝定睛一看,烟雾缭绕下,少年却是和平日大有不同。
他穿着粗布衣服,看起来比先前要少了许多厉色,再加上手里那个圆滚滚的小面团,整个人看起来都亲切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