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飞虫(小修)

殷白岐睁开眼时,耳边只有细碎的风声。

他并未听清云筝说了什么,但很快意识到自己枕在他人手臂上,整个人都微不可察的颤了下。

云筝原本心里正咯噔着,却见他惊慌爬起身,连连道:“奴才该死,请主子责罚。”

云筝差点噎得话都说不出来。

好家伙,她是不是应该鼓个掌?

明明一秒前还一副冷静桀骜的表情,怎么突然就大变身了。

这演技,这细节,就连惊慌之下跌了个狗吃屎都那般惟妙惟肖,不做影帝实乃屈才了。

殷白岐跪在沙地上,一副任人宰割,杂草不如的奴才相,自小他就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小姐,最喜欢下人露出这副表情。

谁会不享受将他人性命捏于自己掌中呢。

日光的影子慢慢西斜,殷白岐瞅了一眼,知晓此时晌午已过。

他记得,小阿梨该是这时辰要回来了。

可冰糖雪梨还没开始熬呢。

少年缓慢地,将头埋得更低了,扬声又重复了一遍,“奴才有罪,请二小姐责罚。”

现下罚完,他还能快些回去。

等了会,却不见人应声,殷白岐寻着地上的影子看去,只两个主儿,一动不动地站着。

少年眼里显出少见的不解。

罚个奴才而已,有必要这么费劲吗?

他垂着头,倒是隐隐约约想起来,眼前这个女人,早间好像射了他一箭。

他记起此事时,犹如回忆脚下的一抹灰沙,漠然得不带一丝感情。

仿佛那个受了箭伤的,跟他压根不是一个人。

至于面前这个女人是谁,他更是半点不会关心。

云逸风知道他阿姊是个有主意的,干巴巴等了半晌,却见对方依旧不曾言语,不由火气上头,怒道:“你个贱命的废物,竟敢把我姊姊惹得这般不高兴。”

说着,转而就要扬起马鞭。

云筝这才开口道:“阿宝,你先回去。”

阿宝是云逸风的乳名,原身向来就是这么称呼他的。

她方才不说话,一是在回忆书中剧情,二是在想刚才遗漏的某件事。

现下想通了,她看了眼二管家,整个人镇静不少。

云逸风哪里肯依,正要发难,却被云筝按着手道:“昨儿送了你大哥哥一幅丹青,听说他今日请了候府家的二公子来做鉴赏,你不去看看呀?”

云逸风耳根一红,揶揄道:“哪个候府啊,我跟他们又不熟。”

嘴上虽这么说,人却已经跨上马背,见云筝盯着他,忙道:“姊姊别多想,我就是图个热闹。”

说完又觉羞燥,干脆不看她,自个骑着马走了。

云逸风心仪定北候府家的四姑娘,书里可都写得清楚着呢,云筝岂能不知。

这下没人干扰,云筝回过身,倒是有时间细细打量起少年。殷白岐跪在地上,模样十分羸弱,单薄衣襟贴上他的脊背,隐约有淡淡血迹渗出。

烈日映照下,伤处竟裂开一条口子,也不曾听他喊过一丝疼。

云筝心下了然,他给自己用药了。

殷白岐先天不足,一贯体弱,又在云府受尽折磨,唯有靠着那些个奇门异术才能苟活至今,却也折腾得外强中瘠。

现下能这般不疼不痒,定是给自己下了什么狠药。

云筝定下心神,语气随意,“行,你自回去闭门思过半日,时辰不到不许出门。”

众人神色各异,心中却不约而同有了疑问:这算哪门子的惩罚呀?

不该是甩他几鞭,给他二十大棍来得爽快吗?

小姐这是又要换着法的折磨人了?

云筝自然也感受到气氛微妙,但不这么说不行。

殷白岐的伤必须医治,可他自幼疑心之重,从不信任何大夫,若此刻特意请大夫替他看病,定会遭他起疑记恨,云筝可不想自己找死。

好在原书中也曾提过,这些箭伤都是他自己治好的,待会儿再让几个同他相处好的丫鬟悄悄递些药,自己这边再备好郎中,想来应该没什么大事。

云筝稍许安心,转而吩咐几个丫鬟带路,嚷着说自己乏了,要准备回自个院子里头歇着去。

丫鬟们忙搀扶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扬起尘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