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水冲刷过的城镇, 凄惨而破碎,几乎没有看见完好无损的建筑,毕竟, 就连人们也奄奄一息, 几近崩溃。
程陨之曾经住过的小屋也是这样, 地面上还积留了不少的水渍, 将放在屋内灶台里的木灰、铁夹, 竹制的簸箕,都被大水冲到不知何方。
桌椅飘零,东倒西歪。
顾宴轻轻推开门,沉静地往里面看一眼,怔住。
雪衣人站在房间门口,敲敲门:“陨之。”
屋内没有人回答他, 而身后传来恐惧的绝望的呻\\吟,将她的话语切割的支离破碎。
“你是,在找住这屋的……啊我的……小伙子吗?”
是程陨之年迈的房东, 好心低价将房屋租给程陨之,还允许他使用空旷的院子晒鱼干。
顾宴侧身, 询问:“是。他去哪儿了?”
心中纵然有疑惑, 然而仅仅是他离开的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发生如此巨变吗?
老婆婆掩面哭泣,整个人和她手里的拐棍一样,吱嘎作响,摇摇欲坠。
“不见啦……都不见啦……都被,被大水冲走了……”
验证了他的猜测, 顾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只摇了摇头。
“他身怀修为,没有这么容易会被洪水冲走, ”顾宴道,“定是去了别的地方。”
在他师哥闭关的地方吗?
一路上山,也同样看见扭曲的、被吹倒的植被和树。
山路泥泞,雪衣人往上走的时候,身若浮空,雪白的靴面没有碰到一丝泥泞之处。
那个洞口敞开了,里面没有人。顾宴在门中站了一会儿,确定这里的确没有人的气息,作罢。
他还未过门的小徒弟,会去了哪儿?
大乘期修士精通各法,他原地演算片刻,发觉,程陨之身处迷雾之中,看不清具体方位。
于是折身回了宗门,让专修此道的长老测算,最后发现,他已然从那安宁平静的城市,转移到了鬼蜮。
玄天宗上,长老忧愁地劝道:“仙君。鬼蜮好不容易还平静下来。”
前些年,鬼蜮一直蠢蠢欲动,试图派万千鬼将出手,将人间界打下;而顾宴作为唯一一个大乘修士,和鬼王打的昏天黑地。
最终将鬼王重新压进鬼蜮地界,封锁了鬼蜮边境。
若是现在再进鬼蜮,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事端。
长老身后,两个年轻的抱剑童子也齐齐俯身,齐道仙君三思。
众殿人也像海浪一样俯身,没有人希望在安宁了没几天后,又开始不停歇的动荡日子。
顾宴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若无人去救他,那自然要我去,”
雪衣人抚摸着自己伴随身边多年的神剑,神剑有灵,知道他要做什么,嗡鸣出声。
“鬼蜮若要再来,我再打一次就是。”
顾道君以身为法,以脚下的土地做锚点,徒手撕开通往鬼蜮的大门,毫不犹豫地,将众人抛在脑后。
他要去接回他的徒弟,他的陨之。
这会打乱你人生轨迹吗?仙君心道,那位未来的“陨之”?
然而鬼蜮地界庞大,总有足足十八城,哪知道程陨之到底在哪个城里,或是露宿在荒郊野外,苟且生活?
要好好补偿他。
他走入鬼蜮,大门在他身后合拢,决定一座城一座城地找过来,光明正大。
动静之大,直接惊醒了沉睡的鬼王。
等程陨之清醒的时候,视线一阵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