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七十六章

第二天, 那位白炯道友便安安静静死在了自己屋子里,夜里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也没有吵醒周围屋子的其他人。

只有等到伺候洗漱的佣人推门, 叫一声:“白公子, 该起床了。”

屋里没人应答, 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死气。

他感觉不对劲, 走上前, 微微一掀被子,惊叫起来。

白炯已然死去好几个时辰了。

全宗上下震动不止,就连早起练剑、不爱交流的内门弟子,也聚在一起,讨论这起发生在宗门内的凶案。

尤其当白炯并不是本宗人,而是外来交流进步的客人时。

宗门里包括祖山和其他宗门弟子, 几乎挤爆了执法堂,要将这件事打听个明白。

况且,死者白炯是祖山老祖的亲传弟子, 地位不可估量。

他的尸身立马被送去查验,发现在小腹上多出一道新鲜的刀痕, 撕裂了金丹, 贯穿大半个丹田,将经脉一一挑断,才放任他死去。

颈椎断裂,身上钝器击打的淤青众多。

由此可见,这人死前格外痛苦。

不仅要亲眼看见金丹被刀锋搅碎, 还要感受到修为大降,浑身剧痛,动弹不得。

甚至不能叫喊出声, 因为舌头也被搅碎了。

当然,最主要的致命伤,还是小腹上贯穿的刀伤。

看上去像小把的匕首,但他们不敢随意确定,愣是抽调了好多人,才检验出附着在匕首上的浓郁灵力波动。

和所有的外来弟子比对,没有发现一模一样的波动。

执法堂无法,拜请掌门,打开灵门殿,方便他们执行公务,用弟子刚拜师时抽取的灵力命牌进行比对。

最终比对,发现这灵力波动来自于一块特殊的命牌。

牌上篆刻的字迹幽蓝,笔迹清秀。

程陨之。

在白炯死后尸身被发现的半个时辰里,这个消息便传遍了全宗门,不可谓不快,简直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提前说好,到时间了放出来一般。

当然,玄天宗弟子自己是不信的——仙君怎么会看走眼?

而大师兄子陶的反应最为强烈:你逗我呢?

子陶言之凿凿:“绝对是有人放出来陷害程兄,我是绝对不会相信这所谓的证据!”

他挨个儿敲打师弟师妹:“出去不准乱说话,知不知道。”

师弟委屈地摸着脑袋:“可我们也没相信嘛。”

子陶敲打完师弟师妹,出门就碰到执法堂在集结人手,心里一咯噔。

他知道,执法堂的弟子会有将人抓来拘禁一两日的传统,方便问话,期间好吃好喝,条件不差。

但,无论怎么说,把人抓过来这行为……

大师兄踌躇片刻,迎上前去。

为首的弟子见他出现,立刻停下脚步,口称:“小师兄。”

子陶:“……?”

他清清嗓子,决定先不和他们纠结称谓,免得耽搁时间。

只是询问:“你们这是去哪儿?”

执法堂弟子规规矩矩道:“最新进展,我们发现了程陨之师兄的灵力波动,按照规定,需要找师兄问话。”

子陶:“唉,放别人身上,我没什么意见;然而程师兄嘛……”

执法堂弟子:“哎,我懂我懂,仙君首徒呀……”

说罢,两人面面相觑,齐齐叹气。

子陶随口道:“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探探口风?”

执法堂弟子大喜过望:“这真是太好了!!多谢师兄!”

子陶:“……”

我看你就是想等我说出这句话。

子陶走到长漱峰脚下,刚要通知大鹏下来接他时,忽然,头顶刮过飓风,将下方一片树木刮得左右飘摇。

他警惕的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天际出现一个修士的身影,身披羽翼状斗篷,脚踩薄云,一头黑发猎猎。

仅仅几个大跨步,便近了长漱峰,悬停在半空中。

子陶立刻认了出来:“祖山老祖!”

老祖低头,看见山脚下孤零零地站了个眼熟的弟子,随手一抓,便把人抓上半空,同他一块儿站着。

子陶一时摇晃,不得已抽出长剑踩在脚下,御剑飞行起来。

他稳定住自己,行礼道:“见过老祖。”

老祖冷淡瞥他一眼,回过头:“陈小友,许久不见。仙君在峰上吗?”

子陶想了想:“仙君近些日子甚少出门,应该是在的。”

果然,长漱峰的结界消散,两人一同落入长漱峰峰顶。

老祖面上并无波动,而子陶见这大不一样的景色,顿感惊讶。

之前的长漱峰,峰顶积雪皑皑,不说冰封千里,起码也是霜寒冻人。

哪像现在样子,水流清澈,层花叠草,活像哪处洞天福地被搬到现世了一般?

小童接引他们往后走,老祖竟也规规矩矩跟着,没有半分逾越。

等到了卧房,风车道:“仙君就在里面,你们等会儿吧。”

说完,端端正正走到拐角,消失不见。

子陶想到白炯是老祖弟子的身份,又想到老祖和仙君应该有些交情,不至于太过无情,略松口气。

正说着,顾宴的声音从里边传来,声线缥缈,有些不真实。

两人即刻噤声,雪衣人开了门,瞧了他们一眼,便转身关门,示意他们去前厅说话。

子陶一眼便看得出来,这是程陨之还在里头睡觉呢!

他看了看快到头顶的太阳,啧啧两声,决定留在这里等程兄睡醒。

至于老祖嘛……仙君有的是办法,是不是?

很快,他听见里面传来动静,欣喜地伸手去推。

发现推不动,不难猜测门被仙君上了锁,只能里面开门,于是大师兄不得已操回老本行,从窗户里翻了进去。

见程陨之从床上坐起身,子陶冲上去:“陨之!白炯死了!”

小程一副“你在说什么玩意儿小声点”的模样,要从床上探出去,顶着头凌乱长发,也要努力去够搁在外头的外袍。

一边梳理,一边说:“慢点慢点,你说谁死了?”

他打了个哈欠,听见子陶字正腔圆道:“昨天和我们吃饭那个。”

程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