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随手关上门, 用上臂怀抱他,就像认真地捧高了一尊昂贵的小鼎。
直到程陨之被放回躺椅上,他仍然没有回过神。
程陨之怔怔地注视着, 已然光洁、毫无痕迹的脚踝, 过了好久,才轻微地晃动一下。
似乎是才拉扯回思绪,他泄气道:“这便是你的依仗吗?”
哪怕没有灵力, 也要再下一重手段,要他乖乖待在原地。
身后人一只手扶着他的肩, 又取来木梳,顺着他略有些凌乱的发梢,轻轻往下梳理。
动作娴熟,在过去的时日里做过多次了。
“它只能限制常规行动,也就是从床到门边的距离, ”顾宴说着说着,低头碰了碰他的发顶, “陨之, 不要想太多, 等你的伤全部愈合, 我们就离开,好吗?”
不好。
程陨之心里念头如纷飞的柳絮, 转眼间便消失了个无影无形。
他叹口气,一直蹙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好吧, ”程公子大大方方地说。
他像往常一样, 改换个最舒服的姿势,“但是我想吃的东西,你可不能短缺我分毫。”
说这话时, 他故意往后仰,露出自己漂亮的肩颈线条。他向来是偏瘦的,这种姿态总是会让肌肉绷紧,好看的线条一览无余。
程陨之笑眯眯道:“还有,不许用这种金圈箍着我。”
雪衣人又来执他的手,第二次低头碰了碰程陨之的发旋。
“陨之不喜欢,我现在就解开。”
等金圈碎裂成灵力碎片,程公子露出新奇的神色,他摸摸脚踝,也没摸到什么东西,“长得怪好看的。是一种灵器吗?”
顾宴答;“只是法器。”
也是,他现在灵力全失,也无法修炼从空气中获取灵力,自然用不着灵器,一般的法器就能料理他。
这也是顾宴为什么没有一直待在结界里的原因。
他总要出门,自然恢复自己流逝的灵力。
程陨之静悄悄地深呼吸。
他要保持镇静,保持心率的平和。
他知道顾宴的真实修为远不止此,那么,也会比想象中的更敏锐。
顾道君啊,顾道君。
你多久会发现呢?
他的笑容更明亮,眼角的弧度也比一般时候更弯些。近日里那曾消失不见的潋滟的水光也再次出现,让顾宴心头跟着一颤。
似乎重新回到几天前的气氛。
他们聊天,谈论大道,共进晚餐,又在灯火烛光摇曳下,解开床帘上的垂带。
程公子轻佻而活泼。
他想要做出的姿态,是一万分能呈现的出来,哪怕敞开自己,把脚踩在顾宴膝盖上,摇头大笑。
唔。
然而他却想着,最后一个晚上了,打个分手炮,也不枉这些天叫的相公。
真可惜啊,明明是第一次恋爱,却有这样缺憾的结局。
是,他的确没有灵力,可他知道顾宴有。
这就足够了。
他行事崇尚光明正大,但也不禁下流手段。
……只要一点点灵力,他就能发动师门留下的秘法,将他完整无缺地、立刻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
那这一点点灵力,只能从顾宴身上拿。
神不知,鬼不觉。
果然,那点灵力拿到了手……虽然获取的手段有些羞耻,但程公子问心无愧,眼观鼻鼻观心,天知地知,没有旁人知,就不算什么。
等天刚亮,程陨之昏昏睡着,忽然感到身侧一空,那人起身,不知捏了什么法诀。
只待灵光闪现,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离开前,顾宴还体贴地给程陨之多加了个枕头,用术法热了热壶里的水。
可惜,这些东西,留着给下一个“道侣”吧。
黑暗中,程陨之睁开眼,半分睡意都没了,警醒得仿佛一夜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