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阿思急切地询问。
“只要有灵力够强的人,帮他打通灵脉,让先天灵力提前排出去就好。”
刘芥荣听到这里,没忍住,扭过头:“但是打通灵脉这种事情,需要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灵力,要高很多个大境界!”
阿思想了想:“那,我叫我师长来,够不够?”
“你哥是什么境界?”
“金丹期。”
“那你师长呢?”
阿思又开始六神无主,咬着牙道:“元婴后期……”
这下不用解释也听得出来,恐怕是不太够的。
刘芥荣垂头丧气,拿脑袋去磕房屋的墙:“强行打通灵脉还不让人受伤,这得分神期往上的境界了吧。”
程陨之对这倒是不急:“我们不认识分神期的大能,但是子陶兄认识。”
说起玄天宗大师兄,刘芥荣恍然大悟:“是哦!他们师门带队的,好像就是分神的长老?”
有了合适的人选,程陨之拱手道:“阿思道友,我们不得不先回去叫人……”
“然后趁机跑了?”阿思显然不信任他们。
他瞅了瞅刘芥荣,又瞅了瞅程陨之,倔强道:“不行,你俩假药贩子必须待在我眼皮子底下!”
程陨之有些头疼,但能理解阿思的做法。
恐怕再换个警惕心更高些的人,恐怕不会由得他俩在这逼逼叨叨。
他问刘芥荣:“你有子陶的通讯玉简吗?”
刘芥荣莫名其妙:“你都没有,我怎么会有。”
程陨之摊手:“那就只能过去他们客栈找人。朋友,既然你不放心,那和我们一起走一遭怎么样?”
阿思有些勉强不乐意,但是碍于还在昏迷的大哥和好像可行的方案,还是决定和他们一块儿走。
出门时,遇见了不少师兄弟,各个对程陨之他们怒目而视。
指着刘芥荣:“看,那就是假药贩子,让师兄没法参加仙门会。”
指着程陨之:“还有他的同伙。”
程陨之保持微笑:“我怎么还是同伙?”
顺便给顾宴去了条玉简信息。
很快,接到顾宴的消息,他拿出玉简。
顾:他手上有些事情,需要即时去解决,可能要离开程陨之一小段时间,等解决完了,马上就回来。
程陨之懒洋洋想了想,又输了点灵力进去。
程:需要解决这么多事情啊……顾道君?
顾:是给你的惊喜。
惊喜?
程陨之笑道:最好是真的惊喜。
经人问路,很快找到玄天宗下榻的客栈。和子陶说的一样,的确是大院落、大空地,就连占地面积都比隔壁不入流小宗门大好多倍,实打实大宗门待遇。
子陶在自己房里,愁眉苦脸地对着睡着的白茨。
他早上去完召开大会,回来就看见他白道友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
这也就罢了,偏偏还叫不醒!
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昨天晚上,我的睡姿真的有这么差吗?”
在程陨之进来之际,他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通过些特殊手段把白茨叫起来吃饭。
程陨之倚在门口,轻敲房门:“子陶道友。”
子陶回过头,惊喜:“程公子!”
他们互相介绍来历,子陶听完,点点头,敲敲自己的胸脯:“没问题,等回头我就跟长老说一声。”
阿思一进玄天宗落脚的客栈,便觉得有些拘束。
路过空地,看见一众正在辛勤练剑的雪衣弟子时,更是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对程陨之他们的防备也少了不少。
毕竟,人家还认识第一宗门的人。
大概率不是坏人吧。
程陨之他们说话的空档里,白茨悠悠醒来。
他凌乱的散发搁置在胸前,仰起头时,还随便用手抓了抓,伸了个懒腰,露出少年结实的肌肉,身上还穿着子陶的道袍。
想必是他自己的衣服实在破破烂烂,子陶看不下去,硬塞着把自己衣服塞给他。
白茨一醒来,看见屋里这么多人,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懒洋洋地打哈欠,点头示意:“程道友,刘道友,还有这位道友。”
他咬着道友这个词时,总有几分轻佻和冷峻,好像并不把道修间礼貌的称呼当回事。
看见子陶,才露出一点真切的笑意:“子陶?”
子陶回头,面无表情瞪他:“你睡了好几个时辰了,早上我出门你就在睡,现在还在睡。”
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该不是有嗜睡症吧?”
白茨笑眯眯站起来,抬手,搭住他的肩。
“怎么会。我刚还梦见和诸位大能一块儿讨论道法……说起来,子陶,像仙君等诸位大能,会留下来看仙门会的比赛么?”
子陶:“不会,开场露个面就走……呃,仙君的话,我也不知道,但也差不多吧。”
说着,偷偷看了眼程陨之。
心道,截阿仙君可能走了,但“顾道君”还在啊!
白茨点点头,笑容里好像并不遗憾:“原来如此。”
阿思一直站在程陨之身后,在众人说话的空档里,也不敢和大宗门弟子随意搭话。
见大家停了话头,才小声道:“那,能不能尽快请长老?”
子陶:“没问题,我这就去个通讯。”
然而,还没等外出的长老回话,阿思便接到信息,给他发消息的同门师弟带着哭腔喊他:“阿思!师兄没了!”
短暂的寂静过后,爆发出剧烈回响。
阿思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什,什么……?”
阿思的大哥是在刚刚离开的。
他就躺在那张床上,悄无声息。还是路过窗边的师兄弟打算进去照料他,才发现这人已经没气了。
众人几乎是一路狂奔跑来,阿思一把推开门,冲到床前:“哥!”
他先是伸手去摸昏迷道修的动脉,触手所及尚且温热,但明显能感觉到温度在不停流逝。
那个给他报信的同门无措地站在旁边,看他俯下去嚎啕大哭。
“哥——”
那屋里昏暗,黄棕的木色在阴影的遮蔽下愈加显得深沉。
只有一盏烛灯点着,摇曳出一点点几乎看不出来的光晕,这哪里是大中午,分明已然进了夜里。
似乎有水光,从床沿边上一晃而过。
程陨之前脚刚踏进门,便看见俯身下去的阿思站起。
转过头时,他黑发落下,露出那张悲痛过度、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孔,像个刚诞生不久的迷茫的鬼魂,冲着他的方位直奔而来。
接着,和程陨之擦肩而过,把藏在他身后,想偷偷摸摸看情况的刘芥荣提了起来。
刘芥荣的脸色也难看到了另一种境界。
这换谁也想不到,居然就在他们刚刚离开的这么点时间里,这人就死了?!
中樟宗执法堂弟子赶到,在屋外站了一排,阻隔所有不相关人的注视。
但这事儿并没有完全瞒着外面的人,很快,便传得七七八八,说这边有人吃了假药吃死了,立刻引起一片议论。
刘芥荣当然懂一命抵一命的道理,但他可不想死啊!
再说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这药会吃死人!
阿思力气奇大无比,生生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他脸颊涨红,就要将人往下一掼,最好掼得他脑浆迸裂、七窍流血才好。
那目光不再是略有些担忧的平和,而转变成恨不得啖他肉、引其血的浓烈情感。
要将眼前这眼神闪躲的中年人挫骨扬灰,为他大哥陪葬去!
不知何时,他的手腕上燃起一丝火光,蜿蜒绕过他的指骨,朝着刘芥荣的脖子爬去。
程陨之心底浮现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旁边的同门师弟扑上来,想要制止他:“阿思!你疯了!”
程陨之展开折扇,要用灵力逼退燃起的火蛇:“这是什么?”
“别用灵力!”
同门师弟制止他,疯狂摇头,“这是我们宗门的秘法,点燃灵力变为燃火,无法用水熄灭,用灵力只会助长!”
眨眼间,那火蛇已然蔓延到了手指中段,拔高三寸长!
刘芥荣已经被掐成了猪肝色,翻着白眼,要喘不过气。
外面进来的执法堂弟子目瞪口呆,但没人敢上前碰那捧火蛇。
程陨之快速问道:“怎么熄灭?”
“不知道!师长没教,只说是无法熄灭之火!”
那万一烧到自己身上怎么办?
他强行按住呼吸,搭在阿思肩上:“阿思!我觉得有蹊跷,怎么会有人因为灵力堵塞,才多久时间就……”
阿思甩开他的手,因为秘法,他的眼睛和火蛇变成了一个颜色。
“那他也要与我大哥陪葬!”
执法堂弟子上前一步,喝道:“你要在这公然杀人,就算事出有因,也会被永远驱逐出境!”
阿思惨然笑道:“我大哥与我相依为命多年,如今我孤苦无依,去哪儿又有什么不同!”
同门师兄弟被这阵仗吓得神志不清,轮番劝他。
“阿思!你想想师尊!”
“我们宗门待你不薄,你要杀了人,我们整个宗门都要跟着被驱逐!”
“师弟!一切交给执法堂好不好?会给你一个公正交待的!”
“阿思!!!”
阿思:“我还要什么公正交待……我就要他……”
忽然,一只手轻轻落下,搭在他指骨燃着的火焰上。
就像一滴雨落在清浅的池水面上般,泛起看不清的波纹。
程陨之握着他的手指,温和的、强硬地将他已经化为白骨的手指掰开。
刘芥荣咚一声砸在地上,人事不省。
他敛着好看的眼睛,大拇指不容置疑地按住火蛇顶端,硬生生将它压下去,再一点点从白骨上抹除。
抹除了燃烧血肉的声音,也抹除了燃烧时盘旋的黑烟。
只听“呲”一声,那火蛇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