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磨好了墨,趁着换茶的功夫,到值班房里歇了口气,他徒弟王守贵立刻拿了点心茶水伺候着,苏培盛伸着脖子几口将点心塞了进去,又猛灌了一碗茶水往下顺了顺,这才挥开在一旁给他揉肩敲腿的小太监们:“行了,叫准备的杏仁酥油茶可备好了?”
徒弟王守贵忙从一旁的茶水间端了个食盒来:“干爹放心,都已按您的吩咐备好了。”
苏培盛打开来瞧了一眼,点点头,站起身撑了撑腰,端起食盒转身进了正殿。
殿中没留人,他抬头见主子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笔下不停,案上的纸已经垒了厚厚一沓。
他轻手轻脚的过去帮着研墨,瞟了一眼,左边的那沓应当是今日给太子承上去的实验数据,贝勒爷这是重新又默了一份。
右边刚垒起的两三张纸,则是主子爷这几日正在看的明史,与左边的字迹流畅飘逸不同,右边纸上的字,跟那明史第三册上一样,方方正正,规规矩矩,咋看还以为是两人所写。
苏培盛心中叹息,这是又用抄书来平心静气了。
不过这回他倒是猜错了,胤禛并不是因为被参奏或太子的态度而生气,若连这点事都受不住,那如何能在宫里活的自在?
他是在想这次试探的结果,在想上奏的朝臣都分属哪些势力,在想直郡王老八他们可能的动作,在想今日太子如此态度,日后当如何应对?在想皇阿玛的话语有何深意,是否还是想让自己全力支持太子?亦或者是不愿太子的势力再次增强?
朝臣好说,每逢朝中大事,将他们的站位一次次记录下来,纯臣、墙头草、支持皇阿玛、支持太子、支持直郡王的也就有了大概。
直郡王老八他们,人多、主意也多,很难猜透,不过总得一定是跟太子对着来。
太子……确实缺乏容人之量,只怕这次要在心中给自己记上一笔了。跟着他,只能紧收臣子的本分,该奉上去的不能保留,不该拿的绝不能碰,这才能有喘息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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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sp; 不仅如此,在皇阿玛处置了索额图后,太子也变了,变的更加紧紧抓住手中的一切,不肯有分毫放松,或许是怕会失去更多吗?胤禛微微皱眉,可有些东西,就如沙子,越是紧握,越是抓不住。
至于皇阿玛给他的感受,只有“矛盾”二字。既想让太子好,却又不得不限制着他,其纠葛心绪表现出来,便是如这次水泥的事一般,盼望自己支持太子,但又不能让太子势力发展壮大,也不能全心全意只想着太子而忘了皇阿玛,这才同意自己匿名献方,又让自己看到那些奏折,点着他去寻太子。
当然,这只是自己的猜测罢了,皇阿玛的心思谁能轻易看透,而自己未来又该如何行事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呢?
胤禛在心中叹息一声,人事纠葛,纷纷杂杂,如线团一般理不清头绪,却又无法快刀剪乱麻,真叫人心乱如麻。只是个皇子便如此之难,若是处在皇阿玛的位置上,要处理天下人事,该是怎样的艰难?又应当有如何的手段才能治得了天下呢?
胤禛翻了翻手中的书,这新修出来的明史比起以前读过的史料确实详实了许多,可数十册书却都不曾找到这问题的答案。
苏培盛不知胤禛心中所想,他将茶水放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劝道:“主子爷响午就没吃,到这半下午的,可要传膳?”
……殿内如他所料,一片寂静。
行,没叫他滚,说明气不算大。苏培盛又道:“刚沏的茶,爷不如喝点润润喉也好?”
还是没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