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礼物

“回来了!回来了!”卓家院子大门口, 一家老少远远地看见大路尽头开回来的SUV,都有些激动地眼睛一亮,“也不知道星星有没有跟着回来?”

因为跟着回来了, 那就是;如果没有, 那就不是。

几双眼睛紧张地盯着车子缓缓地开近、停下, 然后车门打开, 首先出来的是开车的卓父、副驾座的卓母、后座的卓越……

然后, 在心急的人眼中是好长时间、实则只多过了几秒, 没有再看到有人从车中出来, 众人期盼的激动渐渐地消弭、直至失望地微怔:没、没跟着回来吗?

正要开口问, 却看到正挂了电话的卓星辰从车里钻出来,众人阴云渐起的脸上,顿时云开雾散,灿烂地笑开——

“哎哟!终于回来了!”

“可不, 刚刚吓我一跳!故意的吧你们?!”

“哈哈,我就说吧,是咱家的孩子没得跑!”

……

卓奶奶甚至激动得脚下不明显地打了下摆, 在热闹欢呼的人群里,都没人注意到。

倒是卓星辰眼尖心细, 怕她摔着, 赶紧几步上前扶住她, 让卓奶奶顺势一把握住他的手, 激动地轻轻拍着他的手,一语双关地说, “回家了就好!回家了就好!”

卓星辰扫了眼欢乐的众人,温柔微笑的卓母、骄傲畅快的卓父、高兴傻乐的卓越、激动喜悦的爷奶、愉悦欢喜的大伯一家……

每个人由心而发的高兴都藏不住,每一份喜悦都代表了对他的欢迎, 让卓星辰也忍不住欢喜地抿唇含笑,动作轻轻、却意义重重地点头,“嗯。”

“走走走!”卓奶奶笑不拢嘴地拉着他往屋里去,“去屋里,奶奶给你见面礼。”

“对对对,是该给见面礼!”一群人拥着卓星辰往屋里走去。

在堂屋里,大家围着卓星辰在沙发上坐下,每个人把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一一交给卓星辰。

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以及卓父卓母,六个大人给的都是红包,摸着挺厚,也不知道多少。但这是叫人认亲的见面礼,也不能拒绝的,不然就是不认这亲了。

所以卓星辰一一接下,乖乖甜甜地喊了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喊得每个人眉开眼笑,高兴又响亮地应下。

只是轮到卓父卓母的时候,卓星辰有些赧然紧张地张张嘴,不知是感情不到位、还是这一声爸妈的意义格外深重。一时间,他竟然没能喊出来。

卓母见此,赶紧温柔地拍拍他的手,“没关系没关系,慢慢来慢慢来!”

卓父也表示理解地点头,“形式不重要,咱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毕竟,爸妈不同于爷爷奶奶、叔伯婶,对外人甚至不认识的陌生人,加个姓,也能无障碍地喊出来,比如李爷爷、王奶奶、大伯、大婶、大爷什么的。

爸妈,那是生身父母,那是血脉至亲,那是把自己给创造出来的人,任何至亲都比不上,意义格外不同。

这一声爸妈,是仅此而唯一的称呼,任何人都不可取代。

所以,每个人都很能理解地笑呵呵,让卓星辰慢慢来,不急于一时。

毕竟,严格来说,他们才认识两天不到,怎么可能就毫无障碍地喊人爸、喊人妈呢?

倒是卓越毫无障碍地响亮喊哥,把一个盒子递给卓星辰,“哥!这是我给你见面礼!欢迎你回家!”

之前一起打了一架,卓星辰倒是收服了这个弟弟的心,卓越早就在心里认可、且接受了这个兄长。那感情到了,自然就能畅通无阻地喊出口。

卓星辰看着卓越高兴灿烂的笑容里,还藏着孺慕和崇拜,顿时就有种为人兄长的喜悦和感动充盈满了心间,含笑接过,“谢谢!”

“还有我的!”卓棠也送他一个大大的礼盒,大大方方、爽爽朗朗地笑,“回房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拆,不然我会不好意思的。”

卓星辰笑着道谢接过,“好。”

“我的也是。”才十六岁的堂妹卓瑶把礼物递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要嫌弃哦!”

卓星辰谢谢接过,“不会。”

卓爷爷见卓星辰都一一认过人了,就问卓父,“老二,这孩子回来,你看看是不是得办个宴什么的?也好介绍给亲戚朋友们认识认识。”

“我倒是想啊!”之前一鉴定确认下来,卓父就有这个意思,只是,“可是星星说,他明天就要赶回去开工。”

“哟!”大伯母一愣,关切中带着可怜地问,“你这么小就上班了?没上学了吗?”

众人都听得心下一惊,担忧地看向卓星辰:这孩子难道从小过得不好?早早辍学了?

见众人担心,卓星辰心下暖暖地忙道,“没有,我在上大学,今年正大一呢。只不过,我有份实习工作。”

“大一就实习啊?”卓大伯皱着眉疑惑,“学的啥?你棠哥他今年大二呢,都还没开始实习。”

卓棠想起之前卷毛说的话,“你好像是学表演的是吧?以后要出道做艺人?做演员?”

“演员?”偶尔也喜欢看娱乐圈帅哥美女的卓瑶眼睛一亮,“是明星吗?!星哥以后要做大明星?!”

卓母却微微蹙眉,虽然接触不多,但她心思细腻、感情敏锐,又格外关注在意卓星辰,她自然看得出,卓星辰似乎不是个喜欢被万众瞩目的人。

所以,卓母忍不住担忧地柔声问,“这专业是你喜欢的吗?就算是表演专业,大一就早早出来实习工作的,应该也很少吧?你是生活有什么困难吗?”

其实大家伙对卓星辰的过往有一大堆好奇和疑问,只是之前没有鉴定确认,什么都不好问。现在确认了,是他们家的孩子了,他们自然要负起这个责任,对他了解和认知。

所以卓奶奶也拍拍他的手,“孩子,你跟我们说说,你以前都是咋过的?现在可有养父母?如果有的话,咱们得去感谢人家,把我们家孩子养这么大。”

然后想到什么,还赶紧补充道,“当然,我也不是要你回家过的意思。人家辛辛苦苦养了十八年的孩子,我们也没有白白要回来的道理。以后就当个亲戚一样,常回家看看就行。”

“可是,”大伯母觉得奇怪的是,“你那养父母对你不好吗?不然你就算成年了,那也是刚十八岁,还是个学生呢!哪有刚上大一就需要自己去工作赚钱的?”

卓星辰被一大堆关心给砸得,连提前蓝家人都不怎么糟心了,“以前是有的,但现在没了,我跟他们闹翻了。”

这话说得众人神色一肃,“怎、怎么回事?!”

在大家的接触中,可以很明显地感知到,卓星辰是个非常温和懂礼又好说话的人。别人一点点举手之劳,他都能很真情实意地感激回报。

这样一个勤快懂事、又特别会感恩的人,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过分又严重的事,能让他枉顾这大过天的养恩,跟养大他的人闹翻?

卓星辰淡淡笑笑,“这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仔细说说。”卓爷爷神色沉肃地拄拄拐杖,触在地毯上发出不悦的闷响,“我家孩子没有让人欺负的道理!就算有养恩在,那也一码归一码。”

卓星辰眼眶蓦然一热地垂了垂眼,为这毫不犹豫的信任和维护。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认定是对方的错,而不是他的不对。

而且,他本来就打算在鉴定认亲之后,把事情都告诉他们。以免万一以后他们被卷入进去,因为一无所知而毫无防备地被人欺骗和伤害,甚至还把蓝家人当恩人。

所以,卓星辰就毫不客气、也毫不隐瞒地把从三岁开始拍戏、和蓝家产生的恩恩怨怨全部都详详细细地说了。

包括蓝家夫妇在他三岁时,就做了亲子鉴定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从此就没再对他付出一丝一毫真感情;包括他们从小为了让他多拍戏,毫不顾及他的学业和生长健康情况;包括为了攀附权贵,多次把他当工具人迎来送往,毫不在意他的身心安全;包括为了留他在娱乐圈继续当摇钱树,刻意下毒暗害,毁了他的眼睛、毁了他的梦想……

这让卓母听到最后,都捂着嘴,无比心疼愧疚地哭得泣不成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的错!都怪妈妈弄丢了你!才让你从小吃这么多苦、遭这么多罪……”

还让他在没有丝毫温暖和亲情的豺狼窝里长大,这孩子从小活得该有多辛苦、多艰难、多孤单,一个依靠都没有。

而且,还是从三岁那么小就开始。

听他平静的淡淡叙述里,可以听得出他曾经也茫然、也挣扎,可他认为的亲生爸妈丝毫不改变,他只能妥协。

卓母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跟针扎了般地疼,“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惩罚我的孩子……”

卓星辰自己是时过境迁,已经用死亡来泯灭了伤心和痛苦,所以没想到他如实的叙述,会给卓母造成这么大的触动。

见此,跟她并坐在一块的卓星辰忙从茶几上抽出两张纸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擦眼泪,“没事儿,这不都过去了吗?我现在不都好好的吗?”

怪不得老话都说,孩子是母亲心尖上的肉,孩子痛一分,母亲能痛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