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役们被闷头盖脸的湖水砸懵在地,好一会儿才往天上看去,随后惊慌下跪,伏地不起,颤巍巍迭声:“少......少,君。”
鸷初:“为何走水?”
鸷初眉头紧锁,前院宫人仆役众多,又有侍卫巡逻,便是起火也能很快发现继而扑灭,如何会让火势增长到烧了亭子的地步。
众人抖得如糠筛子一般,特别是在亭边值扫的宫人,听见鸷初责问,恨不得立时魂飞魄散去。
这时得知消息的府令匆匆赶来,破风声中跪于鸷初下首,沉声道:“卑职失察,未发现前殿火情,请公子责罚。”
“连你都未察觉?”
鸷初缓缓落下,目光聚于留仙亭,目露深思。
他又问:“是谁发现起火的?”
府令巡视一周,抓出两个抖得特别厉害的宫人。
这两个便是今日在留仙亭周边值扫的宫人。
“是,是小人。”其中一个宫人道:“小人当时在廊下洒扫,忽闻见烟味,抬眼便见留仙亭起火了,小,小人吓坏了便立时找人来救火。”
另一个宫人附道:“便,便是如此,小人听他惊呼,便也看见亭上起火了,遂去找来了府令。”
“这么说,你们见到起火时,火势就已经大了?”府令目如刺芒,严声问。
两人俱是点点头。
“没看到其他可疑的人?”
“没,没有。”
鸷初看着呆了这么多日的留仙亭,神情颇为微妙,仿佛此亭损毁,与姜女的连系更斩断了几分。唇角散漫一勾:如此也好,省的此亭的存在提醒自己做下的蠢事。
将此事交与府令严查,将功赎罪。
差元六把得来的兽精送到族中后,鸷初便又出门赴一友人的宴。
鸷初走后,府令把两个宫人看押起来,觉得此事蹊跷,颇为棘手,留仙亭三面环水,天然起火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必定是人为,前殿人员往来甚少,最大可能性便是那两个宫人失手点燃,可□□,火烛灯笼俱无,观两个宫人也没这个胆子隐而不报,不是他们又是谁呢,若是故意为之,为何要煞费苦心损毁一亭?
严刑逼供三日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此无头公案便只好不了了之,府令被罚了半年的修炼资源,之后更加戒严门户,各房的火烛都得记录在案。
记录火烛用度的时候,后院总算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此时已经是留仙亭起火后的第五日。
韦管事得了府令的吩咐,去各个院子点数火烛,这等小事清点极快,不一会儿就走完了整个后院。
韦管事又带人绕到姜姬的院门口,早前门没人应声,他便先去了其他院子,如今只剩这一处了,他加大力度把门扣得“咣当”作响,少顷都无人来开门,几人对视一眼,终于选择破门而入。
院中干净整洁,没多余之物,一株几人高的红梅树抽了新芽,郁郁蓬勃,除此之外便是一座石桌几个石凳,后院这中格局的院子还有很多,管事见惯了,只是其余女姬都会在院中植上几株蕙草香兰,以作观赏或制作香囊,如此处这般单调的倒是少数。
“姜女可在?”管事又唤了一声,见还是无人应答,嘴角微抽,连带着山羊胡都抖动起来。
背手踱步一会儿,管事忽而眸色几闪,看着石桌石凳一怔。
只见青灰色的石桌上落了一层薄灰,不仔细看还看不太出来。
他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急急快步踹开主屋的房门,寝房,浴间,便寻姜姬不见,他们去过各个院落,所以不存在串门的可能。
这,这姜姬,这是,逃了?
管事与身后几人面面相觑,面色难看之余还有些荒谬之色。
堂堂公子府,这女子竟敢逃?
不敢耽搁,管事急忙将此发现报上去,府令闻之,沉稳的面上隐现裂痕,冷汗欲滴。
短短时日几次出现纰漏,他这府令是不是快要当到头了?
却说稚涼涼当日又羞又气,回到院子便取出灵石突破,皇天不负有心人,她苦心修炼又有灵石相助,不过四日便吸收了环佩中的灵气成功突破至了灵寄期,她恨恨地看着化为粉齑的玉石,手一扬,随它洒落在地上。
踏入灵寂,能够辟谷,就再不是凡人,鸷初手段通天又如何,还不是要吃喝拉撒,还不是短命。
她虽不喜公子初,可是她可以看不上他,他凭什么看不上她?她哪比不上朱女!
稚涼涼抬起眼睫,眼里华光流离,近乎委屈,枉她看他如此大方,还犹豫要不要去盗灵石矿,他竟如此有眼无珠......
如今已没必要再在此地待下去,她也没脸面再待下去,稚涼涼将东西全收拾到须弥芥子中,便趁着鸷初不在离开了后院。
她突破至灵寂之后,虽仍比不上鸷初远矣,却也是这个世界的顶尖高手水平,若她有心,那府令根本发现不了她的踪迹,更别提其他血脉者或凡人了。
如今她看到留仙亭就来气,她与鸷初在此度过了那么多时日,俨然成了她的屈辱历史。
是以稚涼涼在走前,将留仙亭付之一炬,特意设了个结界,让人在短时间内注意不到亭内的状况。
做完这一切,稍稍舒心后,便施施然离开,她的身法如今常人难用肉眼捕捉。
待鸷初回府,稚涼涼已经循着标记,回到了那一处茫茫大泽。
路过沼泽地时,她特地停了下来搜寻了一番,果然在香蒲丛中发现了几罐藏酒,稚涼涼掀开酒盖尝了一口,只觉辛辣无匹,比不上元界的玉酿,便索然无味地重新放了回去。
远处却传来一个浑厚的喝声:“谁!”
是循着酒味而来的禺老。
稚涼涼一惊,赶紧施展身法遁走,暗道酒鬼惹不得,大儒中的酒鬼更是佼佼者。
逃至岸边,比起当日的盛况,岸边的船只少了许多,只有零星两三只,问了船夫价钱,稚涼涼即刻上了船,用姜女之母所给的银钱付了不菲的船费,便往孤岛行去。
从船夫口中得知,今日便是赌石坊开设的最后一日,若要再来,便是两月之后了。
稚涼涼不由庆幸自己来的及时,上岛后,稚涼涼并未去赌石,那些都是她挑剩下的,没必要再去,她如今只是需要等待。
岛中之人陆陆续续散去,最后来岛上的客人只剩稚涼涼一人留在了岛上,当然她是掩了行迹才得以留下。又过了一日,连酒肆的掌柜等人都离开了,想来等下次赌石坊开时,才会回来待客。
岛中便只剩下稚涼涼与看管岛屿的孤零零的几个人。
稚涼涼在岛中待了很久,久到她都要怀疑自己的猜测了,所幸她如今已习惯了这枯燥的日子,倒也能安然地一边修炼,一边等待下去。
终于在一月之后的某日,一艘大船驶入水域,承载着数百石料而来。
望着湖面渐渐临近的孤帆远影,稚涼涼粉唇轻勾,冷冷一笑。
稚涼涼:这次必定要你痛心疾首,损失惨重,才能弥补我美丽心灵所遭受的不美好。
鸷初:......
呵,早在之前就留下记号了,好意思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