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出行仅有稚涼涼与鸷初二人,便是连双瑞都没带。
飞禽识路,云层之上,一路锦雁绿枭啾啾齐鸣,鸾架之侧,百鸟相随,竟是一路有鸟相送,直到车架缓落,见阴云密布,百鸟如烟原地消散,稚涼涼才知原来这些鸟雀并非真实,只是不知是宝车本就附的奇效,还是人为捣鼓出来的。
在一阵的下落后,车架终于落地。
烟雨濛濛中,稚涼涼率先打开车门,小心翼翼下了车,她一手撑伞,一手提着裙尾,不让泥星溅上,仰面看车内慢悠悠的郎君。
郎君俯眼下望,眼神清淡如周遭纷扬的丝雨,他淡淡瞅着,稚涼涼乖乖等着,拉车的鸟禽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扭头开始啄羽。
等了一会儿,鸷初不耐。
“伞。”
稚涼涼:?
我不懂我不明白我不知道。
在鸷初凉凉的目光下,稚涼涼瘪了瘪嘴,上前高举竹伞,做了回双瑞的工作。
这厮为何不带仆从!
高挺修长的人一下占据了伞下大片空间。两人肩臂相贴,摩肩接踵,无法避免的,稚涼涼外侧肩头被打湿,发带软塌塌地黏在其上。
眉皱了皱,稚涼涼后退半步,落于鸷初之后一个身位,以让自己不再淋湿,却不得已对鸷初亦步亦趋。
突然,身前人停住,稚涼涼鼻尖撞上他的臂膀,闷呼一声,抬头却见鸷初若有所思,随后抬手伸向浅草中的车架,车架门户大开,右侧暗格缓缓被拉出,一制样华贵的墨伞从中被摄出,落于鸷初掌心。
稚涼涼:......你有还要我撑?!
鸷初理所当然毫无愧色地从伞下走出,独撑一伞,好整以暇地笑着解释:“倒是忘了你的身量。”
被嫌弃稚涼涼嘴唇轻颤,头脑发懵。
“你.......”好毒!
“公子还是快些吧,再不走天都要黑了。”稚涼涼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
公子初看了看蒙蒙天色,眉头轻扬,懒散颔首。
此处草渚烟迷,乃荒郊野岭。
稚涼涼一点也不惊奇,灵石矿这等的好地方不在山上才是奇异。
跟着鸷初走了没多久,便见一条河泽,河边泊着几只轻舟,有一蓑衣老翁在岸上整理着纤绳,见到两人便爽朗一笑,高声:“郎君与小娘子乘船否?”
稚涼涼抬首看鸷初的意思。
“劳烦。”鸷初点头淡声,撩袍上船。
稚涼涼跟上,随之坐入船舱,称奇:这鸷公子竟对船翁如此有礼。
老翁将其余纤绳绑在深扎在岸边的木桩上,韦即刻上船,反而取下腰间的葫芦,鲸吸牛饮般将琼浆玉液一饮而尽,其后才晃晃当当地登船持桨。
船内两人安然静侯,稚涼涼见醺醉的老翁,须稠发乱,极为担心他一头栽到河里,但见老翁如风中劲苇,摆而不倒,一边鸷初悠哉自在,便也放下心来。
木桨轻摇,水波澹澹,轻舟缓行。
河道缦回,不知通往何处,两岸上是连绵的丛林,阴蒙昏天,前方树影幽幽,形如鬼魅遮人视线,幸而河道开阔,否则岸边蓁蓁的长水草,都能将前路阻之。
行路上,撑船老翁似在哼着什么乡野小调,摇头晃脑自得其乐,稚涼涼仔细听了听,却听不明白,应是北地一隅的俚语。虽不解其意,老翁唱来爽朗明快,尾调拖长,似吆喝,似怪叹,极其有趣。
不禁让人发笑。
稚涼涼红唇弯起,如三月枝头的娇花,秾丽无限,风从船舱一头穿过另一头,丝丝缕缕鬓发拂面,惹得面上发痒,稚涼涼两手将发丝掠至耳后,抬头便见舱内另一人正看着自己,隽秀的眉眼黑黢黢的,比远处的密林更加幽深难测,不知看了多久了。
目光一触即分,郎君冷淡得转过头去。
稚涼涼一头雾水,不知自己哪里惹了他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