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不主动来请教乐曲,朱女便冷眼数着日子,公子下令之前,她从未听说过后院有这号人物,那些新来的女郎无不花枝招展,博人眼球,即便公子从不踏足后院,也上蹿下跳的厉害,朱女瞧不上那些新来的,一心谱曲讨公子欢心,却也因此对她们有所耳闻,后院从不缺耳报神,这潭死水中,一丝一毫的动静朱女都知晓,只是她从不屑去管,她深知争风吃醋不是她的战场,在后院下功夫不如在公子身上下功夫。
她听说过齐碧,樊娥之流,美貌出众,心思不浅,却从不知后院还有个姜绮。朱女同樊娥一般,对稚涼涼持警惕之态,她们这等人,不怕你争,就怕你不争,深居简出才显得神秘,让人想一探虚实,只不过朱姯比樊娥更稳得住,稚涼涼不来,她也便不去。
时间一拖,便即将到了公子品乐之日,朱女掐着日子,差人唤稚涼涼过来。
这两月,稚涼涼的存在令朱姯如鲠在喉,一边按兵不动,一边无法不在意,今日一见,朱女喉间的刺扎得更深,而稚涼涼这两月间过得极为充实,脑海里除了修行便无其他,朱女是何人她早抛到了脑后,年难留,时易损,她日夜沉于修炼,人都清减了几分,这枯燥的岁月,却令她十分满足,每一日修为即便只增一丝,也是值得。
侍女来寻她,她尚一头雾水,以为卷入了什么后院纷争,开口便是推脱之言,不欲与侍女离去。
侍女红玉哪受过这种待遇,以往传话,哪个女郎不请杯热茶给她体面,身为侍奉朱姯之人,走到哪不让人高看一眼,即便朱姬没名没分,后院却也心照不宣得给她有别于其他女姬的待遇,吃的住的皆比旁人好,还有人侍奉,品级暗里便有不同,到哪都让人捧。
这些女姬也不比自己高贵,何况还是要与自家主子争宠的贱蹄子,红玉没好气得催促,这姜姬滑不溜手,好说歹说都不愿同她去见主子,院子不让进,连口热茶都不给喝,莫怪此处如此冷清没人愿与之交好。
稚涼涼才不管侍女心里怎么想,她身份高贵,虽不屑于在这些凡人侍女面前摆架子,却也不是任她什么态度都不上心的主,这侍女眼睛长在脑袋上,丝毫不客气,她即便经她提醒想起了确有练琴一事,也扯难扯北晾了红玉许久,等到红玉冻的脸僵似铁了,才从房间里抱出琴,交到她手上让她带路。
有人使唤,稚涼涼才不会怜香惜玉。
红玉咬着颤抖的牙,紧了紧身上的衫子,作为公子鸷府上之人,侍女的衣服自不是普通麻衣,织纹厚锦,襟领上一圈白色短毛,却也不耐冻,她暗恨地看着姜女裼衣麂裘,形容娇美,不情不愿地接过琴匣,快步往前走。
将稚涼涼带到朱女院前,见到朱女,红玉便小跑上前,贴耳言说了几句。
之后便昂着下巴看着稚涼涼,颇有种找到靠山,同仇敌忾的意味。
朱女立于檐下,看见稚涼涼后步下台阶,院前青石上光整一片,落叶残雪都被寺人扫净。
两女郎相隔丈余分庭对立,深深而望,远处高檐冰棱垂列,冷冽,锋芒,毕露。
倏尔,朱女淡淡笑了下,缓声:“即然姜姬已至,便随我到院子听听新谱的曲子,还望姜姬勿嫌寒舍简陋。”
说着推开院门,不等稚涼涼便领着身后的红玉与另一侍女进了门。
院子不知比自己的打了几倍,稚涼涼长睫颤了下,目不斜视,却挡不得前侧的红玉偏要让她看。
“姜姬看见前面那方清池了吗,整个后院,就主子这儿有,雪化之后,便有鱼可赏了。”红玉如数家珍得将院子的每一处花草讲与稚涼涼,听得她头晕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