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会吃苦。”
“我不怕。”瓜瓜抱住她,亲亲她的侧脸,就像小时候一样,她枕在沅沅的腿上,与她一同看流星许愿,“沅沅,你和晋熙哥哥都在一起了,我一定可以跟林奕在一起。”
“祝你成功。”
只有过来人才知道如何止损,然而瓜瓜与她性格迥然不同,她想要的势必要得到,不论用何种方式,不计较得失不在意过程,只求一个结果,哪怕最终的结局会让她遍体鳞伤。
路还长,她得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至于方向在哪,她不能为瓜瓜做选择。
林奕进门前,陆沅沅已经守在楼梯口等他。
“林奕,接着。”一瓶水丢下去,林奕跳起来接着了,仰头笑着回她,“阿姐,瓜瓜有没有心情好点啊?”
沅沅扶着扶手走下来,“你还知道她在生气,这会是没事了,就是不知道明天会不会继续。”
林奕耸耸肩,无奈笑笑,“但愿吧。”
“今天训练怎么样?那个劣虎身手不错,好像很受欢迎。”她也在试炼场看了好半天,劣虎也不是每场都赢,但即便是输了,双方也都和和气气。
林奕提起劣虎眼神都亮了,“他好会教人,跟着他能学到很多东西呢,而且他的故事也好听,救援队原来有这么多的传奇,等我成年我也去参加救援队!”
“为了那份传奇吗?”
“不全是。”林奕莫名伤感起来,正巧那抹伤神被陆沅沅察觉,她扭头说,“我前些日子梦见了你路琛哥哥,不如选个时间我们去看看他吧。”
林奕沉默几秒,“好。”
意料中的低气压,陆沅沅快要呼吸不过来,她走出大厅,在院子里见到了巡逻的安保人员,那张面具很是吸引人注意。
安的消息发过来。
“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你选给我的样品,我让师弟在国内做了检测,竟然跟路琛的指纹完全吻合,是奇迹吗?你到底从哪里拿来的碎片,是有新发现吗?”
陆沅沅回她,“不是,什么都不是。”
挂断电话,她已看不见那人,这世上巧合的事太多,会有同一副指纹的存在吗?
去墓园那天又下起了小雨,打伞嫌累赘,不打伞身上也会被毛毛细雨淋湿,她不打伞,林奕就帮她打。
陆沅沅和林奕进入墓园里,晋熙和霍家的保镖守在墓园外,刚好跟来的保镖就是劣虎。
陆沅沅回头看了一眼,晋熙已走到了劣虎身边说起话。
“阿姐。”
“什么?”
陆沅沅收回视线,落在林奕面上,林奕还未成年就比她高了,替她举伞时颇有了大人的成熟风范,“阿姐,你觉得劣虎像他吗?”
像谁?她本来应该这么问。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温柔如春风的笑定格了永远。
“我有时候会恍惚,在我面对劣虎时我有好几次以为是路琛哥哥,他们那样相似,让我忍不住叫出他的名字,我希望是真的,又希望是假的,如果他真的不在了我会永远记得他,如果他还活着又不愿意出现在我面前,我会尊重他的想法。”
“林奕,你猜错了。”陆沅沅用手帕擦试着墓碑上的照片,小心翼翼,就怕擦坏了,“你瞧,路琛多么温柔,笑起来的样子谁看了不迷糊啊,他连我都打不赢的,压根就是个不懂拳脚功夫、处处得体的绅士,有一回,他在我身后拍肩,吓得我差点给他来个过肩摔,想起来便觉得好笑,这样一想你还觉得劣虎像他吗?”
雨势渐大,林奕听着伞面上的敲击声,心酸不已。
“他不像任何人,也不需要谁来像他,路琛就是路琛,他已经离开了。”陆沅沅扶平裙角,躲进了他的伞下,慢悠悠说道,“我很久没有梦见他,最近老是想起过去的事,所以才叫你来陪我看看他。”
林奕握紧了把手,唇角动了动,始终不曾开口。
“你呢?你有梦见他吗?”
林奕摇头,“我很少梦见他。”
“少梦也是好的,他现在是尘归尘土归土,哪里还想着我们,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往事就该如烟。”
“你会一直记得他吗?”
“会,也不会。”
陆沅沅没说完的话是,如果他不在记得我了,我记得他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已经往事如烟,我也该学会忘记。
但这话在林奕面前过于残忍,等他长大就明白了,真正的记住从来不需要说出来。
当晚,陆沅沅又在试炼场见到了劣虎。
他破天荒的拿下了脸上的面具,听到声响转过身来,身后融着光,他逆光而立实在看不清他的模样。
“我来替瓜瓜向你道歉,你很有本事,希望你能好好教她。”
陆沅沅站在离他五米远的地方,这是他们近一段时间以来最独处的时候,也是隔得最远的时候。
“好。”
果然如瓜瓜所说,声音难听到让人难受,她站在原地一直等他下句台词,等了几分钟没有下文,她不走,他也不走,手上拿捏着面具并没有戴上,直到陆沅沅往前迈去,“你为什么叫劣虎?”
她向前一步,劣虎手中力道加重一分。
“这个名字不像本命,是你的化名吧,你叫什么呢?”
像是逼问,到达两米远时停了下来,夜色再暗,咫尺的距离也能看清他的模样,从眼角到下颚的疤痕犹如藤蔓的刺青,蜿蜒曲折诉说个中坎坷。
他那么像路琛,她却不愿意承认他就是路琛。
“劣虎就是劣虎,没有原因。”他戴上面具,选择离开。
“等等。”陆沅沅扬起手,似乎想要抓住他的衣角,可她们之间还有两米的距离,她哪能轻易的抓住他,“我会看手相,要不要试试?”
“……不用,谢谢。”他回得干脆,独留她一个人在空地里追月亮的影子。
劣虎躲在暗处,后背已经上了一身的冷汗,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陆沅沅试探着他,但他回绝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与晋熙的赌约已经失去了公平,他做不到丢下面具坦然的面对她,他已经输了,尤其是看到晋熙赶至她身边时的画面,他更加肯定自己的结局会怎样。
白天在墓园里,晋熙的自信不是偶然。
他说:“一开始我以为你回来是为了抢走她,我担心过害怕过,直到现在我仍旧惶恐不安,后来我想了许久才笃定你不会带她走,事到如今,你路琛还有什么资格得到她,你没有了一切,你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光有一身的温柔给不了她幸福,这个道理你比我懂,当年我与你在商场交战,你次次输我,只有到最后关头你赢了我一回,我清楚你的为人,你也清楚我的手段,我不服输,也不会放手。”
“如果你想要沅沅在我们之间做选择,这一回我可以不做任何挽留,只要你敢说出真相,我愿意祝福你们。不过,路琛,你真的想好了吗?用你现在的模样,现在的身份,带着一些不稳定的因素去追求她?”
“我很欣赏你的‘拭目以待’,恐怕结局不会如你所愿。”
他拿什么跟晋熙比?
他比不了的。
瓜瓜开始跟劣虎学防身术了,他不怎么说话,他知道自己嗓音难听,于是教学重点全靠林奕传达,好几次,陆沅沅撞见劣虎与林奕用手语交流,等劣虎注意到她的视线,立马会离开。
陆沅沅问瓜瓜,“你还讨厌他吗?”
“不知道,反正我不怕他的疤痕了。”
陆沅沅欣慰的叹气,“这是个进步,你成长了。”
瓜瓜还当自己是小宝宝的身型,趴在她背上差点扭着她的腰,“小丫头你很重诶!”
“那我从现在起就开始减肥,免得给你当花童时礼服穿不上。”
“拜托,没你这么大的花童!”
“我不管,我要和林奕哥哥一对,你给我俩安排上,伴娘成不成?”
“你太小了。”
“你耍赖,一会嫌我年纪小,一会嫌我年纪大,到底要怎样!”
瓜瓜捏上她的脸,沅沅被捏疼了,转手就去捏她的腰挠她痒痒,“瓜瓜,谁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还能有谁,我长了眼睛会看的好不好,整个青琊山都知道你要结婚了,晋熙叔叔恨不得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把你娶进门了!”
陆沅沅有片刻的失神,“是吗?”
“沅沅,你接过一次婚,这次算二婚吗?”瓜瓜没大没小的戳她痛楚,沅沅懒得跟她计较,小孩子嘛,童言无忌,瓜瓜不依不饶问她,“那你还记得路琛哥哥吗?”
路琛……
“为什么你叫晋熙叔叔,叫路琛哥哥?”
“不为什么,我喜欢!”
“你为什么还记得……路琛?”
“他人好好,我喜欢他。”
陆沅沅的心里占据了太多不安的情绪,她不能像瓜瓜一样顺其自然的念出他的名字,他像是心底的忌讳,不能再提。
“沅沅,你哭了。”瓜瓜见不得她掉眼泪,平时都是自己在哭,沅沅宠她爱她还会好好哄她,可是她不会哄沅沅,她一哭她也想哭,就像当年看烟花一样,她也问了蠢问题,她问沅沅会不会嫁给晋熙,沅沅以为烟花声音太大会遮盖她的回答,结果她听到了她的答案。
——不会。
“沅沅,你会嫁给晋熙吗?”
说,不会啊,沅沅,说不会!
她来不及给沅沅抹去眼泪,便听到了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