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哗啦啦的还冒着白烟的热水从管子里流出来,苏词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直到小小的保温壶里已经接满了热水,有一些已经撒到外面,落到了苏词的手背上,发呆的苏词才猛地一烫,清醒过来。
她鼻尖有些许酸意,但立刻勾了勾唇角,拎着水壶离开。
苏词很快回到了病房,看着沈莉依旧在沉睡的安静面容,心里有些涨得难受的感觉在发酵。于是她将保温壶轻轻放到桌面后,对杨姐笑笑,指了指外面。
杨姐同样笑着点点头。
直到走出病房,苏词才感到摆脱了那些沉重的而压抑的气氛,才感到自己还是活着的一个人。
苏词长舒一口气,拿出电话。
“邵总您好,我是苏词。”苏词开门见山:“今天晚上我可能会晚一些回来,邵总您就不用理会我了。”
苏词并不认为邵非言会对她有什么担心,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同居人,她至少应该将一些特殊的情况告诉对方,听不听在他。
电话那头的邵非言听到这一席话,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苏词也不是一个有坏习惯的女人,要真是有什么坏习惯,邵非言第一个就不会同意苏词和他住在一起。而且邵非言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苏词似乎兴致并不高,甚至还有些低沉。
但是也仅仅是如此而已,邵非言暂时还没有想要去探究什么,就算邵非言觉得苏词很有趣,很对她的胃口,那仅仅止于此。邵非言一个人习惯了这么多年,也就习惯了不在去太多地关注别人的隐私。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苏词挂了电话后,想到自己的母亲,再想到自己的父亲,有一种悲哀的感觉在心底里慢慢浮现。
没想到这么快又到这个时候了。
父亲的祭日。
苏词还记得那一年自己不过也是一个高中生,而苏词的父亲则是一名老师。苏词知道自己的父亲很热爱自己的行业,同样也关心着自己的学生。虽然苏词和自己的母亲经常对着自己的父亲开玩笑说父亲将学生看得比自己都还要重要,但是苏词也知道,这些事不过是母亲是半真半假的对自己的父亲进行另一种意义上的撒娇。
苏词知道自己的父母极其恩爱,所以后来发生的事情才彻底击垮了自己的母亲——那个看似坚强实则脆弱不堪的女人。
那一天,父亲正在教室里给五十多名同学上课,而自己的母亲正准备出发去学校,想去见见父亲。
噩梦就是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发生的。
母亲还没到那边就已经看见成群的人往学校的方向赶去,她不明所以,跟着别人一起小跑着过去——坍塌。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天崩地裂,尘土飞扬,世界一片黑暗。
母亲哭叫着要往里面跑,陆续有几个带伤的学生跑出来,陆续也有几个被砸得血肉模糊却意识清醒的人在哭闹……沈莉站在就快要倒下的废墟前,茫然了许久,突然尖叫着要冲进去,被路人拦下。
那一瞬间倒下的不仅仅是一个学校,而是两个人的世界,和一个家庭的支撑。
苏词还记得当初见到了这一幕发生的一个自己父亲班上的学生抽泣着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灾难来临的时候,父亲本有时间自己出来,但为了将班上的学生都带出来,只有他一个老师留下了,在后面指挥。最终水泥板倒下,他只来得及推开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