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深苑浅。
(上)
【淇深】
【淇浅&池深】
from.池深
遇见淇浅的那一天,是我第一次在与家族的对抗中胜利。
因为我拒绝父亲为我安排的官职,坚持入伍帝国空军,而被他从公爵府赶了出去。
帝国的空中建筑是按照地位高低建造。
皇族居住的云殿在最高的那一层,公爵府次之,门外便是层层叠叠的云雾,向下望去看不到人影,就连空中甬道都在更下方,不过,这对于被扫地出门的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因为我会飞。
我叫池深,是这一代最优秀的不死鸟。
我仍然记得那天的天气十分糟糕,天空之外雷云翻滚,似乎马上就要下起雨来。
但我的内心无比舒畅,那大概是比帝国首都星近百年来最明媚的艳阳天都要敞亮。
我并不认为我对父亲、对整个池家的反抗,是源于所谓青春期的叛逆。
在比之更长的时间中,我都对家族种种捍卫alpha权威的举措感到十分不解。
我认为世界应该朝向平等一往无前。
也许有朝一日,所谓阶级、所谓国家,甚至所谓物种,都不会成为分庭抗礼或压迫剥削的理由。
更何况是莫名其妙的“性别”。
我与父亲的理念完全不同,自然不会接受他的安排。
这个信念于我是万分坚定的,我万分慎重,甚至思索过日后与亲人站在对立面的场面,仍然无法将这信念撼动分毫,反而在我心中点起一把无名的火焰。
我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像是背负着一块磐石,来到了帝国空军署。
也许是因为我的身份,又或许是因为我在入伍前侧中的优异表现,我被任命为一个新兵小队的队长。
......在那个时候,我毫不怀疑地认为一切都会是因为是第二个理由,对那时的我而言,第一个理由或许根本不存在。
但在我成熟了一些之后,我不得不有所动摇。
这个世界并不那般单纯,家族带给我的荣誉与枷锁,我都不能轻易摆脱。
是的,就是在这个时候。
我与淇浅女士相遇了。
“淇浅女士”。
多么奇怪的一个称呼。
在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叫她“同志”,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在心中暗暗称呼她为“做作的圣母”。
后来,我小心翼翼地、珍重地呼唤她“小浅”。直到今天,我与她已经天人永隔七年六个月又二十天,这个称呼仍时不时游走于我心中被之雕刻出的痕迹上。
不过,到了现在,就在这一刻。
在这场冗长的离别将要结束的时候。
我才意识到,有那么多自以为已经足够运筹帷幄的我都始料未及的事情,接连发生。
也许是要与她久别重逢,我开始胆怯。
我并不能确定我是否还有资格和立场这样称呼她。
总而言之,淇浅一开始是我的下属。
尽管我的官职小得微不足道,但她仍然归于我管辖。
并不隐瞒的说,我那时候过于年轻,一向自诩为“天之骄女”。
我的血脉、我的基因表达值、我最引以为傲的“信念”——那时候我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会是omega们的救世主,无一不在铸造我的高傲。
那一天,我的身体挺直,下巴也下意识地微仰起,口不对心地念出“同志”两个字。
淇浅闻声半回过身,用点漆似的眼睛与我对视。
她确实是一个过分美丽的人。
但我一向无意以貌取人。
但是,毫不夸张地讲,那一瞬间,我耳边的所有声音顷刻消失。
甚至连窗外胡乱吹着柳枝的风都因此而停。
我从未见过那样平和的眼神。
也许是我从来气焰嚣张,但凡与我相处的人全部无法维持平和,才让这样一种似乎并不难得的气质,在我看来如此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