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何止叶善容,就是自认为见识广博的鲁氏,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原本想发难的心思,登时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好孩子,你有心了,祖母明白。”鲁氏说着就松开了怀里的薛音芸“秦妈妈,把芸姐儿抱下去。”
“是。”
叶善容牵过薛音芸的手,脸上的笑容要多刻意有多刻意,仿佛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
薛晏荣微微颔首道:“祖母喜欢便好。”
鲁氏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脸上露出笑来,仿佛刚才冷脸的人不是她一般,轻声说道:“对了,你母亲的身体昨个儿我已经让胡郎中来细瞧过了,说是再开几幅方子吃,就能痊愈,你就不要太过担忧了。”
“多谢祖母记挂。”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鲁氏扭过脸,又朝叶善容瞧去“晌午的接风宴都准备好了吧?”
“回母亲的话,都准备好了。”
“那晚上的呢?”
叶善容顿了顿,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又听鲁氏说道——
“让人到塘子里现钓条大鱼来,熬些汤,再吩咐下人去趟大顺斋买些南果脯来,这些东西荣哥儿都爱吃。”
叶善容抽动着嘴角,不着痕迹的吸了口凉气——
“是,儿媳知道了。”
待鲁氏吩咐完,就再没了叶善容的地儿,只对着薛晏荣一个劲儿的唠家常。
叶善容自知没趣,便主动请辞,说是要去厨房瞧瞧,鲁氏当然也不留她,随后叶善容就抱起女儿出了顺安堂。
等薛晏荣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叶善容早就不见了踪影,倒是一旁的徐聿,忍不住笑道——
“爷儿,您瞧见二夫人的脸没?”
“怎么了?”
“垮到姥姥家了!”
————
暖香院
“哟?哪来的金包玉呀?”莲儿接过薛音芸抱在怀里“看着怪眼熟的。”
莲儿是叶善容的陪嫁丫鬟,面容姿色虽说不能倾国倾城,可也是俏丽标致的,第二年就被叶善容塞给薛怀丘做了填房,这些年也就是她还能受着叶善容,倒也不是她想,毕竟命运如此,没办法。
“能不眼熟嘛?!老太太见天儿宝贝似的带身上。”
“我呸!什么东西?!前一刻脸还黑的跟块碳似的,后一刻见着金子就开了花了?!见钱眼开的主儿!还非得跟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摆什么长辈的架势!她怎么不干脆去府门口迎啊?搞不好能再得一箱金子呢!”
叶善容气的脸都涨红了,一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叉着腰就开骂。
莲儿怕吓着孩子,赶紧捂了薛音芸的耳朵,去到屋外将孩子抱给了嬷嬷——
“领着芸姐儿先去别的屋子玩,过一会儿再带过来。”
吩咐完,才又折返回屋子里。
“老太太一直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儿,您有什么好生气的,再说了老太太最喜欢的不还是咱们二房的少爷,芸姐儿又是个讨喜的——”
“你懂什么!”
莲儿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善容呛声道——
“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夫人!”莲儿的眼睛倏地一下就红了,孩子的事情一直都是她心底最深的伤疤“我、我早年也是有过的——”
“有过怎么样?!保不住还不是窝囊废物一个!”
叶善容戳人心窝子从来不带手下留情,即便是莲儿这样忠心的。
莲儿如鲠在喉,可却不敢再说什么,只绞着手里的帕子,低着头,咬唇道——
“茶凉了,我去给夫人沏一杯新的来。”
说完连忙端起茶杯,一刻不敢停留的冲出了房门,眼泪瞬间也跟着落了下来。
此时院子外头的钱妈妈正挥着手让小厮把东西往里抬——
钱氏是叶善容的陪嫁妈妈,也是她的乳母,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除了叶善容就是她说的算,平日里也是一副跋扈嚣张的模样,没少搜刮压榨底下的人。
“夫人——”
叶善容还在气头儿,听到钱妈妈的声音,自然也不太想要搭理,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问道——
“又怎么了?一天到晚的还有没有个清净儿?!”
钱氏是看着叶善容长大的,平日里别说是皱个眉头儿,就是放个屁都知道是什么味儿的,这会儿一听,就知道不对,八成是撞上枪口了,便一改方才的喜色,平着声音道——
“夫人,荣哥儿差人把东西送来了。”
“什么东西?”
“上等的丝绸布匹,我瞧着料子比去年的要时兴——”
“呸!”叶善容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时兴时兴!它还能镶了金子不成!甭拿来给我瞧了,你们自己合计合计,登记入库就得了!”
钱妈妈莫名其妙的被冲了这一通,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欠了欠身子,也就赶忙退出去了,生怕一不小心踩着雷,炸了自己。
“腊八腊八,冻掉下巴,老话儿说的真是一点儿没错。”薛怀丘一边掀了帘子,一边说道:“我才在门前下了轿子,就往院子里走的这几步,那风吹得就跟刀子剌在身上似的疼。”
叶善容瞥过一眼,倒也没什么关怀的话——
“哟,你这一天天的不见黑了不回来,今儿是怎么了?竟这个时辰显了真身?”
“看你这话说得,这是我的家,我不回这儿回哪儿啊。”薛怀丘连身上的短袄都还来不及脱,便走近了火塘,抱起了汤婆子暖手。
“你不说,我还以为这是驿站呢,晚上回来睡个觉便行。”
薛怀丘眉头一皱,顿时不悦起来,但随后却又将眉头舒展开来,好言好语道——
“你看看,你这是嫌我陪你陪的少了?那不是朝廷的公务繁忙嘛,你也知道眼下到了年关,忙一些也是无可奈何的,这样吧,等忙过这个年关,来年开了春,我陪你回一趟扬州老家,到时候咱们多住些日子,好好陪陪岳父岳母。”
“你这是认真的还是哄我的?”
“自然是认真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哄你。”
话罢便走到了叶善容身旁,揽住了她的肩膀。
“算你是个有良心的。”
“那是自然。”薛怀丘见叶善容脸色缓和露出笑来,便趁机又张口道:“不过,在此之前,你还得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的事情,就是前些日我同前国舅爷在席上多饮了几杯,他说内藏库眼下空了个肥缺,正打算调派人手,他第一个便想到我,内藏库那是什么地方,是银子进出如流水的地方,若是我能到那里头儿去,往后还怕口袋里没有银子——”
“还有这等好事?”
“当然了——,这天上不会平白无故的掉馅饼,自然是要付出些的,不过也不多——就——”
薛怀丘伸出两根手指在叶善容的眼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