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好多年前就死了……”
小楼一片死寂。
魏平奚胸前起伏:“可他还在高手榜上呆着!呆了整整四十年!”
那样的强者,怎会……怎会死呢?
“是人都会死的,留下的是名,只要江湖人还记得‘念慈悲’这名,何人又敢称天下第一?”
药辰子语气低沉:“师父统共收了我和师姐两名弟子,师姐得了他武学传承仍不满足,跑去修那劳什子的‘不老功’。
“世上哪有真正的不老?有的是靠人血气为食的邪法。
“邪法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她武功忽然大进引起师父注意,得知寄予厚望的首徒修炼邪道法门,师父痛心疾首。
“一次次说教期望她迷途知返,师姐不听,担心被废去武功,连夜叛出师门。
“师姐长我五岁,师父最偏爱的其实是她,待她比亲生女儿还亲……
“她不杀我,是想让我活着看到她神功大成的一天。
“多少年过去,她的武功怕是到达深不可测的地步,又有这悬阴门为助力……”
“莫非这世上竟无人奈何了她?”
药辰子摇头:“你切莫寻死。”
“……”
魏平奚站起身:“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你容我想想……对了!尊师就没留下克制她的法门?”
“有。”
“是什么?”
药辰子与她相识多年,知道她心怀义气,不忍看她年纪轻轻死于魔头之手:“你就别再问了!”
他挥袖走开。
阳光照在二层高的小楼,魏平奚叹他死心眼,她看向二指宽的小纸条,冥思苦想:什么人值得隐世不出的悬阴门冒出水面?
悬阴门藏匿多年,一朝问世,莫非那悬阴老祖邪功已成?
这就棘手了。
她拧着眉毛回到惊蛰院,玛瑙捧着密信走来,信展开,‘忘忧’之事有了些眉目。
桩桩件件的事里总算有了一个好消息,她坐在竹椅,琢磨怎么弄死那位悬阴老祖。
“小姐,夫人来看您了。”
“快请!”
……
郁枝和魏夫人同坐一堂。
自打得知奚奚的真实身世,她对眼前的女人感观发生巨大变化。
魏夫人亲手养大了奚奚,看在十八年来的母女情分,奚奚不愿将她往坏处想,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郁枝认为魏夫人是极其可怕的。
这世上不乏佛口蛇心之人,换了嫡姐的孩子养在膝下,作孽至深,魏夫人几次入宫面对帝后、面对‘姣容公主’时,想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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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nbsp; 可会愧疚?
可会后悔?
可会日夜难安?
她怎么笑得出来?怎么就笑得毫无破绽?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她待奚奚好,好得亲儿子都心生怨气,所图为何?
竟真有不要自己的孩子,抢亲姐姐骨肉来养的人……
太可怕了。
郁枝坐在这,毛骨悚然。
颜晴慢饮上好的龙井:“奚奚近来可有欺负你?若有,尽管和娘说。我这女儿呀,别看她纵情任性,其实心是好的。”
“没有,奚奚没有欺负我,她心确实好……”
若不好,怎容得下害了她的人坐在这堂而皇之地扮演母亲的角色?
奚奚是真心拿魏夫人当母亲,魏夫人可有真心拿她当女儿?
“说什么这么热闹?”帘子挑开,四小姐崭新的榴花缎袍穿在身,眉眼生动:“母亲,枝枝,你们看我穿这身衣服怎样?”
颜晴眼睛一亮:“好,好,再合身不过。”
郁枝笑容满面,四小姐容色出挑,披着麻袋也和仙女似的。
魏平奚在位子坐稳:“母亲缝制这衣服用了不少心思罢,孩儿谢过母亲。”
“一家子骨肉,何须言谢?”魏夫人抬手为她整敛衣领:“果然好看。”
她来是为女儿送新做好的衣物,眼见魏平奚新衣穿上身,不舍地多看几眼,而后起身回到清静的流岚院。
她人前脚走,魏平奚噙在唇畔的笑意落下去,一手抚摸针脚细密的缎袍。
“母亲待你可真好,这些年来,怕是侯爷都没机会穿上她亲手所做的衣服……”
“母亲偏宠我,我已经习惯了。”
郁枝欲言又止。
她回过神来:“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郁枝纠结万分:“我是说她对你也太好了。”
“是啊。”
她仍然没往别的方向想,郁枝闭了嘴。
片刻的静默,魏平奚凝神看她:“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没有。”她矢口否认。
魏平奚没再多问,穿着新衣转身去了书房。
郁枝趴在桌子,知道她又去书房看娘娘送她的礼物了。
自从知道身世她有事没事就爱盯着那对瓷娃娃看。
郁枝本想提醒她魏夫人古怪的态度,然而扪心自问,哪个心思纯正的女儿会用淫.邪的想法揣测爱重有加的母亲?
奚奚再是性子古怪,对魏夫人那是打心眼里敬重。
她是孝顺的好女儿,好女儿受不了有人说她母亲一句不好。
再者……
郁枝不敢想,若这猜测是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从头到尾,恐怕奚奚才是最两难、最受伤、最难堪的那个人。
魏平奚枯坐书房。
放在桌上的一对瓷娃娃快被她看出花。
瓷娃娃是娘娘所赠,玉雕的兔子也是娘娘所赠。
看着那只神态肖似郁枝的白兔子,她眉眼弯弯,放下玉雕重新捧起背后写着‘奚奚’的白瓷娃,指腹抚过米粒大小的字样。
字是姨母所刻。
见字如面。
她偷偷在心里喊了声“娘”,悉心收好瓷娃娃和玉雕,陷入长久的发呆。
……
乾宁宫内,颜袖再次被噩梦惊醒,额头满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