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去京城

“也是,可不得有人伺候着,日常暖床叠被,天也冷了,离不了人。”

老太太自言自语,身后的颜如倾、颜如毓快笑疯了——怎么他们祖母这话说得好像表妹离不开女人?

颜如毓憋不住笑出来:“祖母,您还是担心担心表妹一来,能勾搭咱们京城多少世家的贵女罢。”

“胡说。”颜太师斥道:“什么叫做勾搭?书怎么读的?”

“就是!”老夫人温声纠正:“那是咱家奚奚魅力四射,桃花运挡也挡不住。”

他们一家子家风开明,对魏平奚纳妾一事持赞同态度,纳妾而已,又不是娶妻,有甚大不了的。

外面那些人就是小题大做拿着鸡毛当令箭。

纯粹吃饱了撑得!

商议好接待之事,颜家人各自回房钻被窝,睡足觉明个才有精力忙。

……

且说回陵南府,魏家,门前白灯笼高高挂,衬着漫天的风雪,气氛悲凉。

大公子这一生活得尽是给别人看的,娶了妻子放在家中当摆设,自欺欺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二弟与妻私通,无他存了‘借种’的算计,哪有的今日之困局?

困来困去,没困住旁人,先把他自个困得身败名裂。

陵南府有名的爱妻君子,到头来既不爱妻也非君子,来吊唁的人不多,闹了这一通魏大的名声算是臭了。

有心疼孙氏者,更有咒骂孙氏者,孙氏为报复夫君与小叔子有染,孙家和魏家这笔乱账算不清。

魏家门前哭者寥寥。

死了一个嫡长孙,损了百年清名,老爷子人在家中火气一直居高不下。

魏二被发疯的兄长伤了命根子,李氏闹着和离,李家有位做过当今陛下乳.娘的老夫人,轻易得罪不得。

长孙死了,次孙废了,留下一堆麻烦事,硬着头皮办下这场丧事,老爷子为避风头跑去戏伶阁躲清闲,烂摊子交给儿子处理。

办完丧事的第三天,魏夫人欲携女上京。

管家前往戏伶阁报信,老爷子大为光火,披头散发赤脚地来到正堂,便见儿媳极尽端庄沉稳地捧茶而坐。

他气极反笑:“你儿子才死你就要上京,京城有哪里好,这般勾着你的心?”

“京城天子脚下,我大炎朝泱泱帝都,自然哪里都好。”

这话藏着陷阱,若反驳可不就成了不满帝都繁华?往大里说便是不敬君王。

老爷子官场战场横行多年,虽是放权给魏汗青,昔年气魄仍未改,他拱手抱拳朝着京城方向拜道:“天子脚下,皇朝帝都,自是威震四方,老臣断无半分不敬。”

他慢慢放下手:“但你要带平奚去京城,除非我死。”

“何必把话说得那么绝?”魏夫人柔声慢语,一心捻动她那串佛珠:“府里生乱,不走难道还要留着过年吗?”

可不是!

再待下去真要过年了。

老爷子从来不喜欢这个儿媳,魏汗青都不敢这样顶撞他,一个女人,哪怕她姓颜,是太师之女,皇后嫡妹,这家里总还是有家法的!

“你敢!”

魏夫人看着外面尚未除下的白幡,白幡在风雪里飘摇。

想到她失去的长子,她叹口气:“此事侯爷已经同意了,老爷子不满大可找他去说,没必要和我吹胡子瞪眼。”

她笑:“家里死了人还不准人出去透透风了?什么道理?”

说完起身出门,李乐贴心地搀扶着她。

出了门,地面铺着层层来不及打扫的雪,天地银装素裹,且听着身后老爷子砸杯子的声音,魏夫人淡笑:“人老了,脾气就冲。”

李乐不敢接这话,头压得更低。

“走罢。”

魏老爷子瘫坐在椅,颜晴那句讽刺他老了的话他听见了,他沉沉问道:“侯爷呢?那个不孝子呢?”

管家战战兢兢:“回、回主子,侯爷、侯爷他去见李家人了……”

半晌,老爷子声音疲惫:“下去罢。”

“是……”

下人倒退着出去,空气满了孤寂苍凉的味道。

老爷子无数次后悔年轻时为何不多卖把力气,生他三四五六个儿子,哪还轮得到颜晴和他放肆?

仗着他就这一个儿子,仗着他的儿子甘心做她的奴,无法无天,虔心礼佛?礼他娘狗屁的佛!

……

“祖父同意了?”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魏夫人身在惊蛰院旁观女儿收拾贴身的物件,惑声道:“翡翠玛瑙呢?怎么不叫她们收拾?”

“她们收拾能动的那部分,不能动的还得孩儿还收拾。”

魏平奚收好那枚白玉印章,匆匆一瞥魏夫人只看见印章上面刻着漂亮的花纹。

她这女儿素来与旁的女子不同,她没多问。

不过想也知道不能动的物什多是与那妾同房欢愉的小玩意。

&nb-->>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sp;“近来她伺候你伺候的可舒心?”

“还成,到了床榻惯爱哭哭啼啼的。”魏平奚没拿这话当回事,随口对答。

倒是前来回禀的郁枝陡然隔着帘子听到这话,腿一软,又羞又气。

羞四小姐说她爱哭哭啼啼,气四小姐怎么什么话也和她母亲说!

“这一个妾,够用吗?”

“够用,孩儿说不够用母亲难不成还要给我送几个美妾?”

魏夫人沉吟一霎:“也未尝不成。”

“母亲,哪有你这样惯孩子的。”她笑得灿烂。

“你开心就好。”魏夫人到底不方便看她摆弄那些玩意,慢悠悠移开视线。

“去了京城好好陪你外祖外祖母聊聊天,别总想着进宫,省得宫里花花绿绿迷了眼。”

“这话说的。”魏平奚收好那只有妙用的玉笔:“花花绿绿和我有何干系?我是去看望姨父姨母,又不是去惹是生非。”

她摸着自己那张着实能唬人的脸:“母亲是看我生得还不够美吗?我这样的仙女,看谁一眼都是她的福分。”

魏夫人宠溺笑起来:“你啊。”

“快进来,又杵在外面偷听。”

四小姐发话,郁枝气哼哼地掀开帘子。

当着魏夫人的面不好和魏平奚逞娇,行礼后她放下装着糕点的碟子:“你要的核桃酥。”

“没规矩,喂我。”

她张开嘴。

女儿与妾室调.情魏夫人不好直接看着,挥袖迈出门。

去京城一事至此算是定了。

“你说我究竟是不是魏家的种?”

“什么种不种的,难听。”

四小姐有美妾在侧,喝杯茶都要人喂,被说言辞难听,她咽下茶水:“你说我究竟是不是魏家的女儿?”

“应该是罢。不是的话,侯爷哪能容你在府里蹦跶这些年?”

“这也不见得,十八年来我有父亲和没父亲一个样,他活着死了与我干系不大。”

四小姐眉眼弯弯:“你胆子不小,我问这话你也敢答。”

郁枝嗔她:“是你先问我的,你问了不要我答,那你问这做甚?闲着无聊吗?”

魏平奚喜欢她身上的这股劲,穿着衣服恃宠而骄,脱光了又很是知情识趣。

“来一粒蜜饯。”

她好似没手,郁枝无奈地从碟子拈了一粒酸梅蜜饯喂到她嘴边。

酸酸甜甜,魏平奚腮帮子一边鼓着:“这话我问翡翠玛瑙,反正她们是不敢答。

“你敢答,所以你才是本小姐的妾。魏家水深,我左瞧右瞧都瞧不出魏汗青哪来的能耐福分生出我这般的仙女。”

她口称“仙女”,郁枝不自觉看向她那张脸,四小姐若不开口说话,那是真的仙。

“一大家子,满满的俗气味。也真难为我。”她半真半假地发出感慨:“你还记得大哥去势那日祖父与我的那番谈话吗?”

郁枝想了想:“记得。”

“你就不觉得哪里奇怪?”

“你们祖孙关系本就奇怪。”

魏平奚微怔:“不错,你说的对。从我很小的时候祖父就不喜欢我。他看着我,像在看他宿世的仇人。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她眯着眼,歪头果核吐在雕花玉盘:“大哥被废,祖父质问我,我问他我到底是不是魏家血脉,他的反应不对劲。”

“有何不对劲?”

她伸手搂了郁枝入怀,细长的手臂环着那截柳腰,郁枝被她抱得俏脸生热,努力支棱着耳朵去听。

“他迟疑了。”魏平奚寒了声:“他不该迟疑,迟疑了一瞬,这就是破绽。

“我猜他肯定知道点什么,纵使不知实情,心底约莫也有猜疑。堂堂老侯爷,年轻时叱咤疆场,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样的人物,怎么我问他显而易见最是寻常的事情,他不是臭骂我一顿,而是最先迟疑呢?

“这问题我想了很久。”

她轻捏郁枝挺翘的乳:“你还不知道罢,我母亲心头挚爱不是父亲,而是另有其人。我在想,我是不是那人的孩子。”

“那人……啊,那人,是、是谁?”

美人一副春.情萌动不堪承受的媚态,魏平奚沉郁的心情缓和过来,贴近她唇瓣:“想知道?”

惊蛰院的猫儿叫了三两声,惊起树上飞鸟。

鸟儿扑棱翅膀从这树飞到那树,飞出惊蛰院,飞到幽静沉默的流岚院。

魏夫人抚摸画上之人的眉眼:“你的女儿,她长大了。”

内室静悄悄,画卷上的人雅致绝艳,有高山玉树之姿容,清月之皎洁。

沉默对应着沉默。

颜晴笑得很温柔:“她没选择寻常女子的活法,大着胆子纳妾,那妾生得娇媚,是荆河柳家的人。

“荆河柳家你知道的,每隔几代都会出现水媚勾人的后人,媚到骨子里,一道眼波过去多少人愿意为她生为她死。

“她胆子小了些,媚气还算收敛,仔细养一养未尝不能重现荆河柳家的风光。

“女儿得了她至今还没玩腻。我倒是想送平奚十个八个美人,可惜,眷心别院的艳姬她一个也不碰。

“太谨慎了,又或看不上那样的姿色。和你一样挑剔。”

她眉梢轻卷怅然:“你会想她吗?不,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