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安安静静,仿若能听见里面敲打木鱼声儿。
采莲站在院子门口,忐忑不安。头顶烈日照在她上,刺人脸疼。她被晒脸蛋通红,一脑门冷汗。
也不知晓她站在那儿有多久了,垂着脑袋,无人发现是半边身子都是颤抖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面前那道朱红色大门‘嘎吱’发出一声声响,采莲仰起头,就见门口站着个小太监,正对她道:“主子叫你进来呢。”
采莲下意识一哆嗦, 拼命咬着牙才控制住自己不去颤抖。
她垂下眼睛走了进去,屋子里那股檀香味越发浓郁了,木鱼声敲打她耳朵嗡嗡疼。采莲头也没抬就跪在地上。
“主子。”
郭格格跪在蒲团,头也没回:“事情办好了?”身后,采莲身子下意识紧紧一缩。
“办……办好了。”
正前方,那敲打木鱼声停了下来,郭格格转过头,往身后采莲那儿看了一眼,黑亮眼睛里泛着喜色:“你真办成功了?”
采莲想到什么,面上瞬间就白了下来,宋格格身侧那个丫鬟极为聪慧,若不是有叶格格派来两个小太监帮她,她自然是不能得手。
更不要说,还能如此平安回来了。
采莲抬起头,看着正前方郭格格,看清她眼中神色只有惊喜,无半分对她关心。她跟随主子好几年,一心一意为主子,可主子对她……
这么危险一件事,主子分明知晓她会死,可对她却是视如草芥,从未有过一句关心。
后牙槽狠狠地咬着,采莲只觉得有什么从心口而出,她低着头不去看郭格格脸色,低着头淡淡道:“办好了,主子放心。”
郭格格眼中一瞬间都是惊喜:“没想到,你居然真办成了。”她神色之中全是喜色,看了采莲一眼又重新低下头。
“办好了就行,办好了就行。”
重新低下头,郭格格将手中木鱼敲啪啪作响,可那心中却是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等宋格格喝下后就好了……”她低着头喃喃道:“喝下之后,日后就等着死吧……”脑中,那两人黑白身子缠绕在一起。
郭格格眼中闪过一丝恶心。
“让你剪了我头发。”郭格格手死死纠在一起,想到什么却是又快活一笑:“我就在这儿看着,看你日后怎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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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格格怎么死?”
叶南鸢站在窗棂前,玉手拿着把剪刀,正在给花剪着花枝。
海棠花开正是灿烂,她低着头抬手剪着枝丫,边对着地上小桂子道:“你说,宋格格怎么死?”
小桂子跪在地上,挠了挠脑袋:“奴才也不知道啊,这话是采莲传过来,奴才只是照着话回答罢了。”
叶南鸢笑了笑,又转过头:“行了,你先下去吧。”
小桂子一脸喜色退了下去。
自从采莲被救起来过后,小桂子面上笑意就从来没有下来过。叶南鸢这番对他,还救了采莲,小桂子这几日干活都有劲儿了,恨不得对主子肝脑涂地。
“这小桂子,对那采莲姑娘还当真儿是上心。”
石榴捧着茶盏上前,对着叶南鸢笑着道:“奴才就没见过小桂子这番开心过。”叶南鸢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眼神下垂。
“只要她们两个人愿意,我不管这些。”
宫中也有过宫女与太监对食传闻,叶南鸢也是听过,她知晓石榴是在提醒自己,但却是选择任由他们自个儿。
“小桂子家人都在我眼皮子低下,他只要不想自寻死路,自然不会做傻事。”
瞧见叶南鸢面色坦然,石榴也就放下了心:“是奴婢糊涂了。”她单手捧着茶盏,又道:“宋格格那儿,主子可是有了什么证据?”
不然,依照叶南鸢个性,自然不会任由郭格格猖狂,甚至还说推波助澜了一番。
“没有。”叶南鸢捧着茶盏摇头,她不知宋格格是真无辜,还是说隐藏太深,她是寻不到一丝一毫可疑。
“那……”石榴捧着托盘手一顿:“主子没有证据就……”她一脸喃喃道:“那宋格格喝那药……”
小桂子与采莲几人已经成功将药给掉了包,如今需要就是时间了。
叶南鸢垂眸,将一朵开最是艳丽海棠花剪了下来,两根手指执着那朵海棠花,眼睛盯着那花蕊笑道:“那药是什么药?”
“避……避子汤。”准确来说,是没了麝香避子汤。
“只是喝那个,有害么?”避子汤中最是有害,就是麝香,如今麝香都没了,对人体自然是没有害处。
“你说过,那药只是再怀孕之后才有害。”
宋格格若是没怀孕,那药对她自然是没任何威胁。
叶南鸢垂下目光,眼中一瞬间变得冰冷,她阿姐死与郭格格有关,但凶手却不是郭格格。郭格格遇到危险,第一个想是宋氏。
那个看似胆小,却又怯懦女人,究竟隐藏着什么,又有何能耐?
执着海棠花手一瞬间收紧,那海棠花杆上刺陷入了指腹中,叶南鸢指尖都红了,却是面不改色。
最后凶手,是她么?
***
晚间月色透着一丝微凉,树枝上蝉鸣声儿渐渐地安静下来。
各个院子里正是用晚膳时候,今日四阿哥在宫中用膳,特意派人来说过了。
叶南鸢让小厨房随便做了点面来,叶南鸢之前是不喜欢吃面食,只是四阿哥喜欢,她随着四阿哥吃多,便也就跟着吃习惯了。
今日让小厨房做是小碗面,碗口只有半个手掌大,几乎是两三口一个,加着各式各样肉酱伴着吃。
叶南鸢胃口素来小,但夏日炎热,吃这样一碗酱面,罕见一口气吃了三碗。
“主子这可不能再吃了。”
半夏知晓叶南鸢饭量,见状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给叶南鸢揉着肚子。
“主子寻常往日里只用半碗,今日这碗虽小,但估摸着也是往日里两倍了。”半夏急急地让人出去沏消食茶。
“好像是有些吃多了。”
叶南鸢揉着自己肚子,有那么两分不好意思。石榴捧来消食茶,对着叶南鸢仔细看了一眼:“小主这药才喝了几日,感觉脸色都好了些。”
叶南鸢坐在太师椅上,身后烛光打在脸上,她面上带着几分绯红。前段时间叶南鸢脸色极为难看,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最近这段时间,整个人精神气儿都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