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庆猛地抬头,果不其然,眼圈都红了。
“我说的,金口玉言,我在你面前说的每一句话都算数!只是皇宫不像长春谷,也不像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皇宫里人多眼杂,心思难测。白日里我又要上朝,处理政务,不能经常在你身边,我既怕你住得不习惯,又怕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了委屈。”
以阿楹的性格和身份,是万万不适合呆在皇宫这样的地方。再尊贵的地位,再华美的配饰,对她来说也是束缚。
本来嘛,段延庆计划的是逼段正明退位,然后寻一个合适的宗室过继给他父皇,让他继位。到时候无论是出于法理,还是所谓的恩情,新帝必定不敢薄待了他,封王只是最基本的。
再加上他手里捏的底牌,他和阿楹在大理相信无人敢招惹。届时,他们就归隐长春谷,呆久了便出谷游玩,岂不美哉!
计划是很好,可段延庆没想到如今的朝堂是这么个样子,一下子打得他猝不及防。
之前的保定帝因为根基浅,即使拉拢了百夷族等大族,又大力提拔自己的心腹,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还是不大。
毕竟,要那么容易的话上明帝怎么会登基不足一年就退位给他呢。
故而,他只能另辟蹊径。在朝堂上退避锋芒,施行仁政,一方面麻痹大臣,降低他们的警惕心;另一方面,从民心入手,获得百姓的支持。
这就导致了朝堂外表锦绣,内里派系林立,斗争格外激烈。要是这样下去,除非下一代能出一个手腕强硬的帝王,否则迟早会再上演一场杨义贞之祸。
可是他寻摸了一遍宗室的人,不知是不是都尚佛的缘故,经念多了,守成还罢,根本就没有一个能力挽狂澜的人。
段延庆他到底是皇家子,如何能看着祖宗的基业因为自己的不作为而毁于一旦,所以只能自己上了,可这样就委屈了阿楹。
蓝楹听了他这一番话,对委不委屈倒不在意,只在意那句“不能经常在她身边”。她撇了撇嘴,“檀郎以后会这么忙啊,我有点后悔了。”
眼看着段延庆真当真了,准备说些什么的,她连忙打断:
“我开玩笑呢,你有你的事,我也有事做啊。你看,这院子里的花木都是你为我种的,以后你去了皇宫,就没时间打理这儿了,多可惜啊。这样好了,反正白日里我们又不能在一块儿,你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宫里,那白天我就在这儿,照顾好我们的家。我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了,多多少少也学了一些,肯定比旁人照顾得要好。等你有空了,或者到了晚上,”
蓝楹指了指段延庆手上的蝶印,“你就叫我,通过蝶印,我能瞬间来到你身边。你看,怎么样?”
段延庆听到白天蓝楹不呆在皇宫,先是心里一紧,后来一想,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有蝶印在,距离对他们来说就不是事了,他也不用担心她会有危险。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阿楹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不喜外人,有他陪着还行,他不在,对阿楹来说就是折磨了。
而在宫里,最躲不开的就是人。
“只是这样你来回奔波你会不会太累?”
“这么点距离,我才不放心上呢,而且你身上有蝶印,通过它我几乎不怎么消耗灵力啦,别说几年了,就是几百年也没关系。”<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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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舍得和你几百年这样一日一会,阿楹,你放心,我绝对会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朝堂上的事,到时候,我们日日夜夜白首不相离。”
“嗯!”
*
几乎全年无休的肝了两年,选好了一位还算满意的继承人后段延庆终于如愿退位了。
而就在他成为太上皇的第二天,他便带着太上皇后挥一挥衣袖,几乎搬空了整座宫殿后回老家了。
这时候,他才终于能心无旁骛修炼神书上的武功。也亏得他神书在手,却忍了整整两年没练。
不知该不该说无巧不成书,还是说因缘际会,天山童姥因为报复的心理,并没有告知段延庆神功的缺陷,却没想到反而让段延庆误打误撞的解决了。
原来,这神书确实神异,如果能修炼成功,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但是延寿几百年不成问题。可它功法如此霸道,常人根本无法修炼,惊才绝艳如逍遥子都放弃了。天山童姥也就是体质合适,方能入门,然而也仅仅只是入门,就这样还是不免有许多缺陷。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人顺利修炼的话,那绝对就只有一个,就是长春谷的冷泉。
这两样单独分开都是要命的东西,实际上却是相辅相成的。不老灵泉,长春神功,它们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不老长春功。
段延庆虽不知其中奥秘,可因为之前蓝楹给他疗伤养成的习惯以及冷泉的益处,他早已习惯了夜间和蓝楹一起沐浴着月光在水潭中修炼,所以这样恰好使他成了这百年来练成神功的第一人。
真是时耶?
命耶!
*
练成神功,解决后顾之忧后,段延庆开始了他的实践诺言之旅。
每隔一段时间,他便会带着蓝楹去各处游玩,遇上什么稀奇的花木,也都会想法子带回长春谷栽种。
很快,长春谷怕是就得该叫百花谷了。
今天,他们来到了大理的最后一站,这也是段延庆特地留到最后的。来过了这里,下一次他们便要离开大理,去别处游玩了。
“这就是苍山呀,真漂亮!啊,是雪!”蓝楹欢快的捧起一抔雪,举起来给段延庆看。
“是啊,苍山的雪积年不化,亘古永远。阿楹,你瞧,前面那一片蓝盈盈的就是洱海了,你看它的颜色像不像你的眼睛?”
“嗯?”蓝楹歪了歪头,眨着那双与洱海彷佛的蓝眼睛笑着说:“那檀郎,你瞧你一身白衣,像不像这苍山的雪?”
段延庆一愣,看着蓝楹眼中一袭白衣的自己,不知怎得想起来最初盘桓在心底的阴暗念头,忽而笑了笑,终于释然了。
当初我将你视作天上雪,还一个劲的把自己伪装成纯白的同类来靠近你。却看不透,原来,我在你心中也一直都是干净的雪,而不是海底污浊的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