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茬这件事,就跟行军打仗一样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可要说真动手吧。
顾启不敢。
撑死了也就敢掀了饭桌而已,最过火的也就是拿了一瓶红酒倒顾渊腿上,言语上羞辱一番,动手什么的,他压根没这个胆量。
被外人一打岔,威胁‘报警’?
满腔怒火像是打满了气的气球,被针瞬间戳漏,手里剩下的半瓶酒……
也TM倒不下去了。
“顾渊你可以啊,现在还知道喊人在身边守着了。”
顾启干脆连酒带瓶丢到了墙角,轻扯了衣领,烦躁道:“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种能耐?当初顾仲霖那老头子接二连三带新妇入门的时候,你连个屁都不敢放。”
“守着顾曜那傻子安分守己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你图什么……”
顾启对顾渊还是有几分敬畏之心的,否则也不敢雷声大,雨点小,冲进来砸了一桌饭,放几句狠话就作罢。认真算,他与顾曜同年生,比顾渊小几岁。
那时候他还是被养在外头的私生子,但不是私生子里面年纪最大的。
出生的那段时间很是微妙,令他生母日日看着顾仲霖晒自己与发妻,与孩子之间的亲昵,也就造成了后面几年顾启总会被她拿来与顾家兄弟俩攀比。
外室要有外室的样子。
反正顾启听多了外头的闲言碎语,也明白自己什么地位,很少说些什么。
说来也怪。
在他八岁那年,顾仲霖生意如日中天,周围身边女人不断,偏偏家里那位不倒的红旗毅然决然的要求离婚,然后给了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可趁之机。
顾启的母亲运气好,当年过五关斩六将,成为了顾仲霖的第二任太太。
一朝转正,顾启入住顾家后,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
那时候顾启的母亲也不是什么良善的继母,许是看出了顾仲霖对原配孩子的微妙态度,背后没少欺负这兄弟俩,顾启么,也跟着飘了几分,时不时的去找茬。
不过年少时的顾渊远不比现在瘸了一双腿的好欺负,每次吃亏的总是顾启,至于顾曜那个傻子,每次被哥哥疼着,护着,压根没受到半点的伤害,后面说是要多上电视被妈妈看到什么的,就被顾渊送去童星出道了。
镁光灯的保护,可比旁的有用多了。
顾启不得不承认,那时候自己是有几分羡慕的,所以逮着机会想欺负顾曜这个小蠢蛋,只可惜人没欺负到,没少被顾渊收拾。
他那时候不服气。
直到……
顾仲霖突然间对自己母亲失去了兴趣,离婚后直接娶第三任的时候。
顾启看着哭哭啼啼,一副天塌了,被人赶出顾宅的母亲,再回头看看用温柔笑脸冲顾仲霖笑着说‘好’的顾渊,他就知道这人心机颇重,后面甚少于他对上了。
这么些年走过来,顾渊也的确有手段。
成年前,每门功课年年第一,频频跳级。
成年后,因他饭桌上无意间的一提,让难得回家吃一次饭的顾仲霖称赞了一句‘小渊有我当年的几分风范’,隔天就带着他进了华耀,从处理公司的小事务开始做起。
等后面顾启和其他私生子都陆续插手华耀的事务后,不管再怎么努力,也始终撼动不了顾渊在那老头心里的位置。
不过嘛……
顾启此刻脾气也发了,怒火也散了,这会儿心平气和的找了个干净的凳子坐下道:“要真论情分,我和你的情分总该比顾临、顾蓝和顾馨他们的多吧?”
顾仲霖在外面浪了这么多年,孩子抛开原配的顾渊和顾曜不说,底下共有顾临、顾启、顾蓝和顾馨二子二女。
顾启胸无大志,只想着吃喝玩乐。
如今把柄被人捏在手里,自然语气弱了三分。
他试图一边打亲情牌,一边举手保证道:“我保证,只要这次吃回扣的事你别给我捅到那老不死的面前,以后在公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嗤。”
顾渊看他眼珠子四出乱转,发出一声嗤笑。
顾启不明所以。
顾渊却慢条斯理的取过纸巾,低头擦着顺着毯子浸透到衣物上的红酒。
“可不敢,华耀来就不是我的一言堂,你当初自己要的这份工作,如今出了纰漏还得我来擦屁股,要你有什么用?”
“哎呀,反正你别往上报就是了!”
顾启道:“现在他忙着迎娶新妇,哪有时间管公司的事?公司事务大多数不都是你在打理么,顾临老是想着给你使绊子,以前我老站中间,从今以后我站那头行不行?”
这墙头草还两边倒呢,顾启一向明哲保身。
奈何这次不是被顾渊捏着把柄么,他不得随着风向找个墙头靠靠。
看着顾渊久久不回信,顾启看着他那双毫无知觉的腿,咬牙道:“你就不想找出半年前的真相?我听说你这腿好的概率五五开,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你就甘心?”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意外而已。”
顾渊淡淡回复,面无表情。
顾启一蹦三尺高:“放屁的意外,这明明就是顾临做的,你看我当年进公司就没想跟你抢,就想着找个轻松又能玩乐的职位。顾临不一样了,他妈当年可精着呢,顾仲霖求娶了三次她都不嫁,一副只甘心在他身边待着的模样,现在势力一步步扎根,可比我难缠多了。”
“半年前的那场车祸,要不是他们母子俩的手笔,我绝对不信,那时候不是你拿着上城城郊的地皮开发?后面东西落谁手里,你心里没数?”
比起另外一位,顾启更宁愿和顾渊合作,好歹顾渊护了这么多年的傻弟弟,看着就比顾临重感情。
那位只比顾启大了两岁的二哥,狠起心来才可怕呢。
适才还一脸淡漠的顾渊抬起了脑袋。
他将手里的纸巾丢了出去,轻声道:“这种事情得讲证据,你有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吗?”
顾启:“我要有证据,顾临他不得早冲我下手了?你当我傻。”
顾渊:“哦。”
顾启:“不过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就当做是交换行不行?”
顾渊:“我会考虑。”
顾启犹豫再三,确认这次只有顾渊一个人在包厢里头,探头道:“你知道我这人向来胸无大志,对周遭不怎么关注的,不过你出事的前后,我也胆颤心惊了好几天,回公司的时候就不免多关注了几眼周围人,然后我就看到你身边那个叫成叔的,和顾临的人有接触,大概两三回吧,反正你自己也注意着点。”
鬼知道前脚顾渊出了事,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他呢。
害怕。
裹紧了身上的外套.jpg
“跟谁?”
“就是顾临底下的那几个……”
顾启吧嗒吧嗒,把名字全给交代了。
顾渊面上看不出态度,手指不自觉地在凉透了的膝盖上轻敲。
末了。
顾启交代完,小心探头:“我那边拿回扣的事儿……”
顾渊:“自掏腰包,把数额给补上去,父亲迎新妇,就不要在这种大喜事面前提这种事了,你说呢?”
顾启:“……”
MD,到嘴里的肉还是得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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