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个女孩,叫眠儿。”◎
等到薛凌玉父子走后,丰王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神来,无论长得再像,就算是名字都那么相似,都不可能会是她的屿儿。
她是亲眼看着屿儿在自己怀里咽气的,那种失子之痛到现在都无法铭记,甚至镌刻进她的骨子里。
心腹十分担忧的看着她,“王爷,您可还好?”
在嫡子去世后,丰王的身子也是日渐式微,鬓角都长出了白发,苍老得也不成样子,大夫都说,若是丰王再这样沉浸在痛苦之中无法走出来,恐怕也就是这几年了。
丰王摆手,摇头道:“本王无事。”
她忍不住咳了几声,将喉头的腥血咽了下去,对心腹吩咐道:“去查查刚才那个人的身份。”
刚才那有孕的公子瞧起来气度不凡,穿的衣服也是用上好的料子,应该是出身都城中的世家,那位主君竟能认出丰王,想必出身并不低。
心腹也是第一次见到与嫡公子生得那般相像的人,不论对方是谁,好歹能让丰王感到几分慰籍,排解几分对嫡公子的相思之情。
心腹遵命道:“是,王爷。”
虽然人已经不在眼前了,可丰王还是无法忘记刚才看到薛凌玉的那一幕,他的眼睛简直和屿儿生得一模一样,可惜屿儿身子弱,并没有出过几次门,也无法像他这般正常的生儿育女。
丰王紧紧的咬着牙关,扼腕叹息。
薛凌玉并不知道丰王派人来调查自己,从外面回来后,他原本是打算用晚饭就去躺一会儿的,可是肚子却忽然痛了起来,当即疼得他倒在了地上,小侍被吓得大惊失色,便连忙去唤了薛父过来,说大公子恐怕是要生了。
薛父去请了纪唯念随自己一同赶来,等到的时候,薛凌玉这会儿却是不疼了,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纪唯念上前查看了他的情况,并诊了脉。
“大公子的羊水破了,的确是要生了,不过却还得等等,薛主君可以先去准备生产要用的东西,再叫几个稳公过来随时候着。”
薛父听了,立马叫下人去准备,早就请进府的几个稳公也立马被带了过来。
薛凌玉的疼痛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感觉肚子传来一种收缩的感觉,他整个人的精神也都聚集到了肚子上,就担心孩子出什么事。
纪唯念交代他要多用些饭,免得等生产时没有力气,薛凌玉又吃了些东西,忍住想要吐出来的冲动,就连眼泪都控制不住流了出来。
生孩子真的好疼。
他躺在床上喘着气,到最后都感觉疼得失去了知觉,可是这才是刚刚开始。
丰王一进京,微帝就得到了消息,立刻宣丰王进宫觐见。
丰王被请到了御书房,她表情肃穆,身为王爷本应养尊处优,可却显出一种饱经风霜的感觉,此刻面见陛下,手里紧紧的抱着一个盒子,颤颤巍巍的向微帝行礼。
“老臣参见陛下。”
微帝赶紧亲自扶起她,“姑姑快请起。”
微帝看见丰王脸上的皱纹,还有憔悴不堪的老态,不禁发问:“姑姑这是怎么了?竟与三年前相差如此之大,朕还记得上次见姑姑,您还是满头黑发,如今却...”
虽说岁月催人老,可丰王却像是遭遇了什么变故,就连微帝都觉得心惊不堪,可是这三年并未听说丰地出过什么大事。
丰王哽咽在喉头,没有立刻回答,微帝忍不住朝她后面望了望,发现只有她一个人来,便又问道:
“屿儿表弟呢,他没有跟着您来吗?”
微帝下的圣旨便是,命丰王携嫡子入京,可是如今丰王来了,却不见嫡子的身影。
虽然微帝觉得丰王可能是出于太疼惜嫡子,不肯让他出嫁的缘故,不过此举却是抗旨之罪。
微帝在等丰王的解释。
她虽顾念姑侄情谊,却不能一再容忍。
丰王举起手里的盒子,苍老的声音颤抖又悲痛,老眼泪流道:“屿儿...也跟着老臣一起来了。”
微帝盯着盒子,惊讶反问:“这盒子里的,是屿儿表弟?”
从进来到现在,丰王一直抱着这个盒子不肯撒手,就连大监顾念她年纪大,想要搭把手时,都被丰王严词拒绝了。
微帝还以为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没想到竟是周屿的骨灰。
周屿死了?
虽说他身子是弱了些,可前几年不还是好好的吗,怎的一被赐婚,就这样没了?
丰王跪到地上,涕肆横流道:“臣这次来是向陛下请罪的,陛下应该知道屿儿对老臣的重要性,他自小身子弱,可以说是在药罐子里长大的,老臣一直小心爱护着,可没想到老臣的养子,居然为了丰王府的家业对屿儿下手,屿儿原本只是一场风寒,最后却就这样去了...”
“自从三年前屿儿不在了之后,老臣便从此一蹶不振,就连府门都不愿意出,还将产业都交给了养子来打理,老臣一直没有上报宗室,便是还自欺欺人的觉得,屿儿还活着。若非陛下赐婚,老臣也不会打开屿儿的棺椁,更不会发现养子这些年的歹毒心机。”
“陛下,屿儿已经去了三年,老臣感念陛下赐婚,只可惜这门婚事,丰王府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丰王所说句句都发自肺腑,更是抱着嫡子的骨灰声泪俱下的陈述此事。
嫡子竟被养子谋害,此事说来也算是宗室的丑闻,所以丰王没有在赐婚的消息一出来时就禀明,而是选择亲自禀奏御前。
微帝没想到事情竟变成了如今这样,周屿已经去世了,这门婚事自然也不能做数了。
她扶起跪在地上的丰王,动容道:“姑姑,朕实在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朕听闻也是十分悲痛,也难为你从丰地赶来都城了。”
丰王道:“臣之所以耽搁了那么久,便是为了处置那黑心肝的养子,虽然已经将他处死,可老臣还是难解心头之恨。”
丰王脸上的恨意是真实的,哪怕是养了周玷多年,可在她心中,唯一的孩子还是周屿。
“老臣知道此事让陛下难做了,老臣可以亲自向姜家解释这件事。”丰王此举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便是要见姜禾一面,毕竟她要收拾周玷的烂摊子,还得和姜禾打照面。
微帝点点头:“那朕便宣姜家嫡女入宫,朕想她会理解您的。”
赐婚是两家的事情,由两家亲自说开,这再好不过了。
而且周屿死后,丰王府再无后嗣,百年后也不知由谁来承继,这倒是个难题。
“那老臣就在此等候了。”
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薛凌玉的疼痛间隔不断缩短,就连唇也都被他自己咬破,渗出了鲜血,他紧紧握着薛父的说,仰着脖子道:“父亲,我的肚子真的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