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想不出全身而退的办法,能不杀人还是不杀人的好,末世里辛星也不愿杀人,除非把她逼急了。趁着韩子君还在好奇她的来历,要挟之意还没有成型,她先恐吓一番,暗示底线在哪里,明示自己有能力要他的命。歪心邪念就不要在她身上动了,犯罪找别人去吧。

对于识趣的人,辛星并不是非要时刻摆出一副剑拔弩张凌人姿态来。一句流传多年的老话说,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有点多,我也可以敬你一尺,离你一丈。不觊觎彼此的东西,懂得示弱慕强,她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做到通情达理。

敲打之后,韩子君看起来识趣了。不再话里话外下套挖坑,眼里的探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喊着胖妞一会儿要上厕所一会儿要吃东西,一会儿又说这里疼那里疼,像是在表明他按下小心思的态度。

倒也不必如此浮夸!目的达到,辛星不想再与他啰嗦,对他的一切要求置之不理,直接给郁薇拨电话。岂料打了两遍都暂时无法接通,而医生这时候送来了检查单。

“我走了。”没人接她也不想管。

“你不陪我去做检查?”

“你腿没断。”

“我头晕啊,肩膀都疼死了,一个人怎么去?”韩子君失落神色不加掩饰,“是你让郁薇走的,她一夜没合眼可能睡着了。做个检查又用不了多长时间,做完咱们就走。胖妞,你没同情心至少也该有点人道主义精神吧?就这么烦我?”

辛星觉得他脑袋一点不晕,肩膀一点不疼,说话有劲得很。

能帮他穿个衬衫已经仁至义尽了,然而韩子君从出观察室就虚弱到难以独立行走,弓着背,拖着脚,扶着墙,万分艰难朝前移动,血衬衫里露着大片纱布,看起来即将伤重不治。

一个过路医生看不下去,指着冷漠负手的辛星道:“病人走不了还不去推个轮椅!”

韩子君摆手:“不用不用,我腿没断,就是伤口太疼。”

医生更生气了:“那家属扶一下啊!”

辛星:……我大腿被变异兽獠牙戳了个对穿也没人扶我一下。

不情愿地捏了他袖子,辛星低声道:“你又装?”

韩子君言辞恳切:“床上躺着不觉得,走动是真的头晕眼花肌无力,你以为我一大男人想丢这种脸,一走廊人都看着呢。”

听起来有几分可信,男人都怕丢脸,不到迫不得已不肯轻易放下面子,即使打不过辛星也要色厉内荏大放厥词一番。

受伤眼见为实,她再怀疑下去都说服不了自己,于是粗鲁地将他胳膊一抬,绕过脖子架在了她的肩上,另只手结结实实搂住了他的腰。

韩子君蓦然一僵,该走的一步竟迈不出去。太突然了,连点准备时间都不给,他被扣住的腰间像起了层火,滚烫,而手臂上的汗毛却似受了风寒般一根一根竖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她,眸中浮出一丝真实的困窘。

辛星把他的劲力往自己身上卸,一揽揽不动,又用力倾斜了一下:“走啊,还想让我抱你?”

韩子君没吭声,半边身体压靠着她,慢慢走过走廊。

急诊CT一个小时出单,做完就走是走不了了,辛星寒着脸坐在靠背椅上:“等会儿你还要让我把你送回家吧?”

他又拉出一副头晕目眩摇摇欲坠的模样:“家在一起,你回家我不就回家了嘛。”

辛星闻言瞥过一眼:“你回桐花街?”

韩子君唇边闪过苦涩:“公寓里什么都没有,我一个人也是麻烦,回那儿至少有阿姨帮我倒杯水。”

小说里有一段写到,雷雨交加的夜晚,韩子君高烧,迷迷糊糊地喊着妈给我倒杯水,回应他的只有偌大公寓里的一片寂静。稍微清醒点之后,他拿起手机,把长长的通讯录从头看到尾,却一个电话也没拨出去。

那时郁薇已和他生出龃龉,他妈在他设计了一次阴谋后发病入院,他再找不到一个生病时能照顾他的人。原本可以打120,他没打,就那么生生挺了一夜,第二天站在高层公寓的落地窗前,阴鸷的眼神盯着远方华宇集团的大厦,捏碎了手里的玻璃杯。

辛舒然想表达这个人性格固执扭曲,不肯从旧事中解脱,被仇恨操控了人生,面临选择总是走上歧路,阴谋失败就再搞一场阴谋,不珍惜他已经拥有的东西,也就不值得为他的下场唏嘘。

文字和真人观感还是有点差别的,也许因为短时间内在桐花街遇见过他回家两次,也许因为他这句话显得并没有那么“固执”,辛星觉得就像郭欣的身世一样,小说未将每个人的复杂与多面性都挖掘出来。

不过韩子君承担的就是反派角色,写他纯真善良美好的一面何用?

就算他有真善美的一面,最终还是要因为干坏事而蹲监狱,二十多岁了,仇恨这个大方向早已确立,辛星才不会浪费精力挖掘他有什么深层次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