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莲喜吃饱喝足心情好,便也不急着离开,而是躺在床上休息,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
楚临阙望着躺在身旁休息的少女,对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仍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就像一个绮丽的梦,他忽然就有了梦寐以求的朋友,再也不是自己孤身一人了。
“你白日里可以出现么?”楚临阙问。
见莲喜不回答,他又换了种问法:“你是不是不能在白日里现身?”
莲喜不高兴地睁开眼睛,鼓起脸颊反驳,“谁说的?我想何时出现就何时出现。”
楚临阙努力藏起笑意,“你会不会被别人发现?”
莲喜翻了个身,“当然不会,只有有灵气的人才能看到我。”
除非她特意施法,才能让凡人也瞧见她的相貌,听见她的声音。
楚临阙又问:“你喜欢吃烧鸡?”
这两日,下属来报说厨房最近老是丢烧鸡,派人看守却也没抓到小偷。
楚临阙便猜测,烧鸡也许进了她的肚子。
莲喜丝毫没有偷别人东西的自觉,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哪有狐狸不爱吃烧鸡的。
“那明日我提前吩咐人做两只烧鸡给你。”
莲喜眯起眼睛,“我要两只肥鸡,烤得外皮酥脆,滋滋冒油的那种。”
楚临阙微弯起唇,“好。”
说了会儿话,身旁突然安静下来。
楚临阙抬眸看去,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熟了。
少女毫无防备地睡在他身边,浓密蜷曲的乌睫紧闭,挺翘的鼻尖下,嫣红唇瓣微微嘟起,脸颊也透着白里透红的诱人色泽。
楚临阙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些,仰面躺在外侧,望着黑暗中的床帐,却迟迟难以入睡。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女子同床共枕。
虽说她是妖怪,可平时行事跳脱活泼,跟年轻的凡人女子并无什么两样。
想着她每天晚上会出现,楚临阙便觉得日子没那么难熬了。
就像是孤单枯燥的日子里,终于有了盼头。
第二日,楚临阙果然在白日看到了莲喜。
那时他正在回答太傅提出的问题,一转眼,却见旁边空着的太师椅上,多出一个窈窕貌美的少女,不太规矩地坐在椅子上,裙摆下的绣鞋一荡一荡的。
楚临阙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她,说话声越来越小。
太傅很快察觉了他的分神,顺着视线过去看了一眼,戒尺在桌上用力一敲,“花瓶有什么好看的?殿下身负大任,怎能如此不用心?”
那太师椅旁边的桌案上,的确放了花瓶。
可太傅若是瞧见屋里凭空多出一名女子,定会大惊失色,反应不会像现在这般平淡。
所以,真的只有他能看见她?
得知这个消息,楚临阙虽说刚被太傅责骂,可心里却是欢喜的。
楚临阙这一整天都在跑神,总是不自觉关注莲喜的一举一动。
看见她用他用过的茶盏喝水,吃桌上的糕点,有时会跑到外面扑蝴蝶,荡秋千。
过得无忧无虑又自由自在。
晚上,莲喜出现在殿中,一上来就问他:“你怎么一直被那个白胡子老头训斥?他是你爹爹吗?”
今日楚临阙总跑神,难免被太傅训斥。
他面露尴尬地否认,“不是,他是我的夫子。”
莲喜坐在桌边啃烧鸡,吐出一根鸡骨头,“什么是夫子?”
“就是我的老师,师父。”
“噢,我明白了。”
楚临阙那时还不明白她说的“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结果第二天,太傅刚一进门,就被无形的“门槛”绊了一下,差点便摔倒在地。
太傅自己看不见,还以为没站稳。
可楚临阙瞧得真真的,分明是莲喜跑到门口,故意在太傅进门的时候伸出脚绊他。
楚临阙赶紧上前扶住太傅,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对莲喜摇了摇头,无声地用口型制止她,“不要。”
可是莲喜才不听,她要给这个白胡子老头一点教训。
太傅今日仿佛走了霉运,刚想坐太师椅,结果却一屁股坐了个空,狼狈地跌坐在地。
好不容易摸着椅子坐上去,拿起茶盏想喝杯水缓一缓,可原本温热的茶水,送到嘴边却变得滚烫,茶杯都被摔在了地上,碎瓷片溅了一地。
就连离开太子宫的一路上,太傅都磕磕绊绊地跌了三跤。
楚临阙满心无奈地送走太傅,一回身,便关上了书房的门。
他语重心长地劝说她:“莲喜,你不能这般捉弄长辈,太傅是长者,你不该这样……”
莲喜窝在椅子里晒太阳,从桌案上抓了只笔丢过去,双手捂住耳朵,“唠叨死啦。”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凡人。
自己看在烧鸡的份上,好心想帮他出气,他倒好,不领情不说,反而开始教训起她了。
那以后自己就不管他了,让他被那个白胡子老头骂死算了。
楚临阙微不可察地低叹了声。
莲喜趴在窗下的桌案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楚临阙缓步走上前,展开宣纸,站在桌案另一侧提笔作画。
这段时日的相处,他也摸清了这只小画妖的脾气,行事随心所欲,张牙舞爪,无法无天。
总归她也是好意帮他,又没有真正伤人,何必苛责于她呢。
况且,用人的清规戒律来要求一只小妖,原本就不合乎情理。
等莲喜醒来,楚临阙的画也已经画好了。
轩窗敞开,院子里的山茶花开得正好,午后的阳光温暖柔和。桌上原本堆着小山似的奏折,被莲喜一把推开腾出片空地,她就趴在桌案上放肆地睡大觉。
少女闭着眼睛,肌肤被阳光映得近乎透明,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见。
他将画纸收起来,和之前葡萄架那副画一起放在锦盒中。
楚临阙想着,她既然是画妖,兴许那副画便是她的本体,若是画毁了,她说不定也会受伤。
于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在锦盒上加了一道锁,藏进抽屉里。
莲喜睡了一觉醒来,心里还憋着气,坐在那里没有主动吭声。
楚临阙小心地陪着笑,“你想吃烧鸡吗?我刚吩咐人去做,很快就好。”
听见有烧鸡吃,莲喜的气才消了下去,勉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楚临阙松了口气,看见她脸颊旁边有一小撮头发翘起,下意识抬起手,帮她压了压。
只是这样亲昵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他主动伸手去揉她的脸似的。
莲喜刚睡醒,脸颊透着绯色,热乎乎的。
楚临阙的手心贴着她的脸,不舍得挪开了。
他眸光微动,鬼使神差地问出一句:“你现在想吃灵气吗?”
问出口,楚临阙便觉得心快速跳了跳,喉咙发紧。
莲喜把玩着桌上的砚台,不假思索地回答:“好啊。”
楚临阙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双手捧住她的脸,缓缓俯身,贴上她的唇。
他同样毫无经验,全凭一腔本能亲吻她,不舍得放松。
莲喜脸上的红晕颜色加深,气息急促,含糊地说出一句:“唔,你好笨。”
吸灵气只需要他张开嘴便好了,干嘛还与她的舌尖纠缠。
弄得她都喘不上气来了。
真是个笨蛋凡人。:,,.</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