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渤海两郡,是河北大郡,一郡的面积大小,比得上河北地界的那些小郡两三个郡合在一块儿的面积,因若单只从占据的“全郡”数量来说,窦建德现尚不如李善道,大致上被他所占据的“单”郡,他现共是占据了河间、信都、平原、渤海四郡,但若从地盘大小比之,他现所据之地盘,实与李善道现得的冀南七郡之总体面积,无甚相差。
——“大致上被他所占据的”,如河间、平原两郡,已被窦建德尽得,然信都、渤海两郡,他没有完全占据。信都南与清河接壤的一带,出於和李善道“互不相犯的默契”,为留下一道缓冲区,窦建德并未占取;渤海郡东部临海一带,因处海曲,地广人稀,他也未有尽占。
但这都不是大问题,没有尽占,只是因为占或不占,影响都不大,又或需投入的力量,比之占后所得利益,不成正比,是故未占;真要想占这些地方,调一部主力往攻,又岂会不得?
简言之,还是那句话,去年这一年,窦建德干得不错。
他的部将们跟着他,也是封官授爵,吃香喝辣。
新的一年的正旦将临,且是他称王将是一周年之际,他和他的部将们有着充足的理由,进行一次庆贺。是以,其王府对外表现出来的,亦是一片热热闹闹的等待正旦,欢乐鼓舞的状貌。
连日来,时有领兵在外的大将还回,及几乎每天都有之的,窦建德在王府设宴与臣属欢饮。
这幅向外做出的假状,有没有骗到魏刀儿、宋金刚、李善道?
至少,李善道等散在河间的细作们,给李善道等的回报,乐寿城是这么片松懈、欢庆的氛围。
又一道新的情报送到,窦建德看了,抬起眼,看向了堂中诸人。
今天是一场小规模的饮宴,出席的只宋正本、王伏宝等数人,菜肴丰盛,酒是好酒,不过没人喝酒,伺候他们饮食的也仅寥寥数人,一个奴仆没有,尽是窦建德的养子们。
因为和近时往日的那些饮宴相似,今天的这场饮宴,本也就不是为饮酒,而是为议事。
“李善道之处的最新情报。”窦建德指了指放在案边的情报,说道,“风闻是刘黑闼求还贵乡,李善道未有允之,调了个叫柳燮的河内降官,给了个‘三郡安抚使’的名衔,去往赵郡,协助刘黑闼安抚三郡。”摸了摸胡须,笑道,“我遣使密见魏刀儿这件事,看来李善道还不知晓。”
齐善行说道:“不错。其如已知,刘黑闼就不会求还贵乡。”笑着顾视了下席上诸人,说道,“李善道现在忙得很,他新与李密决裂,何止赵郡等三郡了?又是其境内各郡的官吏、士民,他都需要安抚;又是忙着与卢氏结姻。而张小郎是个谨慎人,阿兄一再交代他此使魏刀儿,务必保密,不可风声走漏。则李善道到今尚且不知张小郎为阿兄出使魏刀儿,亦不足为奇。”
“张小郎密报,说刘黑闼帐下有人现在深泽。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善道现虽尚不知此事,不能保证日后他也不知,而且他何时会知,亦不能保证。明公,仆之愚见,仍是不可掉以轻心。”说话的是凌敬,他没有齐善行的轻松之态,谨慎地向窦建德进言说道。
窦建德点点头,说道:“凌公所言在理。直到灭了魏刀儿之前,我等皆不可掉以轻心!”眉头稍微蹙起,抚摸着胡须,说道,“却唯这魏刀儿,到今还没给个准信,到底愿不愿接受我的盟好之请。他一日不给准信,戒备不懈怠,咱就一日不好奔袭於他。这却也未免等得我心焦!”
宋正本说道:“如仆料之不差,魏刀儿当下无非是在拿捏身架。他若是不欲与明公结盟,张小郎出使他处的消息,刘黑闼、李善道焉会至今不知?所以不知者,不正是因魏刀儿将此事给隐匿下来了么?他既肯隐匿此事,就说明,他对明公结盟好之请,其实已是愿意的了。”
王伏宝赞同宋正本的判断,说道:“宋公之言甚是。明公,魏刀儿现尽管尚没准信,但他必已入明公彀中。对他会不会中计,末将看,已无须担心。明公,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末将愚见,最好是他那边一给准信,咱就兵马杀到!当务之急,是已到须当做兵马调动的时候了!”
窦建德沉吟稍顷,说道:“五郎说到已至兵马调动之时,此议诚然,但兵马调动,以何理由?我费心思酌了数日,尚未想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宋公、凌公,诸位就此,有何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