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细察形异进先取

且也无须多说。

高元道、高季辅家在他们家乡,的确是个右姓大族。他俩的父亲,仕隋至万年县令,他俩的祖父仕北魏至安德太守,他俩的族人中现出仕为隋官者颇有,实乃当地名门。要不然,高季辅才二十多岁,也不可能在他投李善道,此前尚在家乡时,就“群盗多归附之,众至数千”。

如果高元道回去他的家乡,借着他家在当地的名声,打起李善道的旗号,渤海郡他肯定打不下来,但聚集个几千人,将南皮占下,则如他自己所言,这确是他完全能够做到的事情。

李善道听到他这句话,端着茶碗,不自禁地又看了一看他。

与高元道确实不熟。

高季辅,李善道是已相当了解,虽然年轻,沉稳踏实,可以重用,却未想到,高元道比之其弟,不仅毫无逊色,胆略上,单从他愿意还乡,“遥附李善道”,以为李善道取得与窦建德开战的借口之此他议这块儿说,竟亦是不但不逊色其弟,讲是有所胜出,亦不为过!

这是非常危险的事!

就算能招聚个几千人,就算李善道立刻就出兵响应,他独身在窦建德的势力范围中,窦建德如果全力攻打他的话,他以一县之地、数千之众,试想之,他又能坚持多久?

事情成了,他是头功;事情若不成,他可就是身死之结局。

“窦建德若以大军攻卿,卿便占据南皮,能得守么?卿不惧死乎?”李善道不得不问他句了。

高元道慨然地说道:“纵城不得守,仆陷贼身死,倘能以此使明公得以歼灭窦建德,尽获其地,仆一身耳,死何惜?尽忠报君,为臣本分。况仆家在南皮向著声望,其纵大举来攻,久不敢言,旬月之日,仆自信可得守。以明公用兵之略,兵马之锐,旬日之间,建德焉尚不破?”

李善道重重地拍了下案几,向于志宁感叹地说道:“司马!我自以为善能识士,善於用人,元道这样出众的才干胆识,在我眼皮底下,我竟至今才知!”起身下到高元道席前,亲手把他的茶碗端起,说道,“方下禁酒,便以此茶汤代酒,敢请公饮,以谢善道往日不识公才略之过。”

高元道赶忙起身,恭恭敬敬地接过茶碗,一饮而尽。

“唯是卿此策过险。我何能因区区一窦建德,竟使卿陷险地?纵得其地,卿若有失,非我所愿。卿‘先尽取河北’此谋甚佳,深合我心,至於如何才能师出有名,卿自愿还乡遥附此情,我不能允之。咱们且就此再做思量便是。汲县令不足展君之能,愿以元帅府参军暂屈以君。”

高元道下拜辞谢,说道:“明公,仆自从明公,身无寸功,何敢受不次之擢?明公爱惜之情,仆深感动,然仆所言亦诚心话也,仆身不足惜!敢请先为公灭建德,取河间诸郡,再受恩擢!”

建议李善道先打下河北,河北怎么取,先打谁,又以何名义出兵,这一整套的考虑,他是思之已熟。回到南皮,为李善道取得打窦建德的名义,更是他下了决心的事。是以,李善道尽管话里可惜他的性命,不愿意接受他的此个“自告奋勇”,他却依旧是坚决请求。

“司马,你何意也?”

……

河内县向北。

过汲郡、武阳郡、清河郡、信都郡,上千里外,河间郡之乐寿县。

长乐王府。

窦建德王袍在身,於主位高坐,十余亲信文武,对坐两列。

宋正本昂然而立,正站在堂中侃侃而谈,包括窦建德在内,众人表情凝重,倾耳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