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冲想好了,要把这件事查的明明白白,然后把证据全都呈到金銮殿上,让皇上看看他的怀疑有多么可笑。
他是一个直肠子,并不怕触怒皇上,大不了死谏,反正皇上这事做的不地道。
大理寺查案光明磊落,并不曾背着旁人,一直关注这件事的陶然,很快就发现了卫冲的动向。
“剧情线又被拉回来了啊。”她喃喃道。
虽然大理寺和东厂都介入了这个案子,陶然也没慌,只要她的动作够快,就能抢在他们找到证据之前,提前一步把证据全都毁了。
大不了最后把这变成一桩悬案,反正古代又没有DNA亲子鉴定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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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居定期举办雅集。
所谓雅集,是文人雅士讨论琴棋书画的集会。
这次的雅集,时间定在九月初九,地点并不在京城的茶社内,而是京郊的一处山庄。
九九重阳,向来有登高望远之风。
今天的雅集,比往日更加热闹,不仅仅是因为恰好重阳节,还因为清静山人带着新画出席了。
他被称为当代画圣,是如今在世的画家里首屈一指的人物,人称“画绝、才绝、痴绝”。
旁人不求能得到他的墨宝,只求能见上他一面,便此生无憾,可惜他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
难得他来了,大家全都十分激动,至于他戴着面具这点小事,压根没有人多问一句。似他这等神仙人物,理应有些怪癖。
秋日的天气非常清爽,天色是一种淡的近乎透明的蓝,山色也不再是夏日的苍翠,而是染上了一层红叶。
夏花有夏花的绚烂,秋叶也有秋叶的静美。漫山遍野的红叶,在秋风中起舞,最终萧萧落地。
比那满山红叶更加夺人眼球的,是一袭蓝衣的清静山人,他脸上戴的银质面具制作精巧、花纹繁复,长身玉立,仿佛要和远天融为一色,让人以为他会乘风归去,羽化成仙。
天然居作为主办方,精心准备了美酒佳肴。
菊花酒,由菊花和酒曲酿制而成,既有酒的醇香,又有菊花的清甜。
最适宜搭配菊花酒的,当然是秋蟹。秋天是螃蟹最为肥美的季节,不要旁的佐料,只需清蒸,最大程度保持蟹的原味,就鲜美无比。
正是:“和露摘黄花,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
等到众人都喝到微醺,才有人发现:“清静山人怎么不见了?”
回答他的是醉酒者的呓语:“大概是到别处赏秋景了吧?我看他是一位吸风饮露的得道高人,未必会像咱们这些凡夫俗子一样耽于口腹之欲。”
“这倒是,今日有幸得见他,只觉他的谈吐比画更加高绝。”
事实上,此时的清静山人,比所有人都要醉得更沉,被天然居的童子引到山庄里的客房休息了。
陷入昏睡之前,他还在迷迷糊糊地想着:“只喝了半杯而已,怎么会醉成这样?”
那当然啦,他这杯酒里面,可是被陶然特意加了蒙汗药的。
她想对他下手很久了,可惜宫里防卫森严,她一直没找到机会。
还好她记得,容昭重阳节会参加天然居举办的雅集。
她煞费苦心地迷晕容昭,并不是馋人家的身子,馋的是他随身戴的一块玉珏。
《说文解字》中有言,“二玉相合为一珏。”
容家有一项习俗,每一个新生子女,都会分到一对玉珏,如同虎符一般,能严丝合缝地对拼到一起。
一块放在祠堂,另一块则由子女随身佩戴,寓意是祖宗保佑后辈福泽延绵。
皇后把真正的玉珏给了上官灵。
皇后亏欠了亲生女儿太多、太多,总是尽其所能地给她一切补偿。
又找来那位玉匠,说不慎打破了玉珏,怕被皇上责怪,请他用原来的玉料再雕一块和原来一模一样的玉珏。
那位玉匠有把柄被握在上官岳手里,不敢不从。可他制作玉珏时,总担心被人识破弄虚作假,无法全神贯注,导致这块玉珏有了一道缺痕。
这瑕疵太细微了,用肉眼几乎难以发现,可到底和放在祠堂里的那块玉珏,无法严丝合缝了。
这块假玉珏,后来也成为了揭发容昭假太子身份的有力佐证,更别提从上官岳的密室里搜出来真正的玉珏了。
那位玉匠年纪太大,早就过世了,可但凡走过,必会留下痕迹,大理寺和东厂一路追查,到底发现了他曾经的一些异常。
陶然要做的,就是赶在比对玉珏之前,先把容昭戴的假玉珏,换成她的真玉珏。
因为容昭一直贴身佩戴玉珏,不管是洗澡还是睡觉,从来都不摘下,陶然只能把他迷晕。
陶然原以为接下来的步骤很简单,只要解开容昭的上衣,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替换。
毕竟最难的一步,把当朝太子迷晕,她都做到了。
但是、但是!
为什么古代人的衣服脱起来这么难啊摔!
陶然解啊、解啊、解的……
才解到一半,容昭就醒了。
系统:“糟了、糟了!宿主,咱们忘记容昭是个习武之人,所需要的蒙汗药剂量应该比一般人更大。”
陶然对上了容昭那双深潭一样的眸子。
系统嚎得她脑壳疼,她说:“你先安静点,现在不是反思失误的时候,关键是该怎么解释眼前的情况。”
她刚才解衣带太专心,半趴在了容昭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