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则舟急切地接口道:“大哥,祖母生气,我们也明白。回头无论祖母怎么责罚母亲,我们绝无怨言。”
“只求祖母去京兆府给母亲求个情,民不告,官不究,我和四姐打听过了,只要苦主肯求情,表示谅解,撤了案,母亲就能回来。”
打听?这就是苏家给他们出的主意吧!秦则宁简直气笑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秦则宁根本就不想再跟秦笙与秦则舟姐弟多说了,下令道:“把四姑娘和二爷带下去!”
“是,大爷!”几个荣和堂的婆子立刻应命,朝着秦则舟和秦笙蜂拥而去。
“放肆!”
“放开我!”
任由秦则舟和秦笙怎么叫唤,都无人来理会,也包括侯府的那些护卫们。
这些下人也看得懂形势,虽然分了家,但是现在侯爷被下了狱,侯夫人摊上了谋害太夫人的官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三房跟隐形人一样不出来,可见是不想掺和到长房与二房的争斗中,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明显是长房占了上风,谁又敢对上秦则宁呢!
秦笙与秦则舟被押走了,周围也清静了下来,夜更深了,夜凉如水。
兄妹三个在堂屋里足足守了一夜,半夜里,秦太夫人的情况一度恶化,呕吐不止,幸好徐太医在,又是施针又是艾灸,这才稳住了止住了吐。因为汤药都被秦太夫人吐了出来,于是,崔嬷嬷她们又重新去熬药,再给秦太夫人灌下,一直折腾到第二天,她的情况才有了好转。
徐太医又给秦太夫人诊了脉,眉头舒展了开来:“太夫人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只要按照老夫开的方子再吃着就好,明日老夫再来给太夫人复诊。”
“徐太医,我送送您。”秦则宁亲自送了徐太医出去,这一夜,徐太医也几乎没怎么阖眼过,看着疲惫不堪。
这时,已经是巳初了,旭日高升,天光大亮。
徐太医先回了一趟太医院,本来是打算告假一天的,结果被等在那里的一个小內侍叫了去,去了御书房见皇帝,如实地把昨晚的所见所闻一一禀了。
他说完后,御书房里就静了下来,寂静无声。
须臾,皇帝平静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你下去吧。”
徐太医就退了出去,走到门帘时,恰好听到皇帝问道:“会是秦准吗?”
皇帝的这个问题问的自然不是徐太医,徐太医忍不住朝窗边的紫袍青年望了一眼,紫袍青年优雅地饮着茶,那轮廓分明的侧脸,眉眼温润,如清风似明月,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徐太医没停留,立即退出了御书房。
他们太医接触的不仅仅是宫廷,还有那些宗室勋贵等等的显贵人家,可以说,什么见不得人的阴私事都见过,什么弑父杀母、抛妻弃子、兄弟相残等等,只有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就是秦准真的弑母,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徐太医走了,皇帝从御案后起身,走到了顾泽之的身旁坐下。
周新亲自给皇帝上了一盅新茶,飞快地瞥了皇帝一眼,皇帝面色微沉,一边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一边自语道:“为了让他自己脱罪,甚至不惜弑母?”
皇帝的眸色又幽深了几分,幽黑如墨,想起了一些往事。
秦准过世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长兄秦决曾经是皇帝的伴读,两人从少年起就走得很近,在秦家被流放前,他们时常一起跑马,念书,打球,两人是禀烛夜谈的交情。
秦准是秦决的亲弟弟,是老侯爷的亲儿子,念着故人的那点旧情,皇帝实在不想把他想得太坏。
在皇帝看来,秦准只是愚蠢,不是狠毒。
他怎么会到了要弑母的地步呢?!
顾泽之随意地从匣子抓了把鱼食,脸上波澜不惊,平静地说道:“也可能是秦昕。”
“……”皇帝眸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看着顾泽之。
虽然顾泽之只是说“可能”,但是他从来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他既然把秦昕提了出来,怕是他心里更偏向秦昕。
这十几年来,秦家已经够坎坷了,对于皇帝来说,他也宁愿相信是秦昕。
顾泽之把鱼食从窗口撒到了窗外的水池里,池子里一尾尾金红色的鲤鱼立刻甩着尾巴游了过来,泛起一阵阵涟漪,搅乱了一池秋水。
顾泽之话锋一转:“皇上,这太仆寺的案子还得尽快定案。”
皇帝看着那水池中疯狂地抢食着鱼食的那些鲤鱼,眯了眯眼。
他明白顾泽之的意思,这才短短几天,不但秦家出了事,还有不少人在朝中伺机或结党或挑事,更有人东奔西走地走关系,弄得朝廷上下都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了。
皇帝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下令道:“传朕口谕,三日之后三司会审此案。”
要三司会审,那就要把案子在会审前就要查得明明白白,审得清清楚楚。
太仆寺的案子牵连甚大,大理寺也是查得胆战心惊,其实多少有些拿不准行事的尺度,因此能拖就拖,一边查,一边观察着皇帝的太低,这下,有了这道口谕后,他们确定了皇帝的态度,那也就放开手脚,就加速审理此案了。
有道是,刑不上士大夫。这些日子里关在牢里的秦准苦归苦,不过也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只是咬死不认,就指望着苏氏能筹足银子把他给赎出去,然而,没等来苏氏,却等来了大理寺卿亲审。
大理寺卿是有备而来,人证、物证都给秦准带来了,把他何时挪用的银子、挪用了多少说得是清清楚楚,说得秦准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以为自己做得隐蔽,却不想一切都是有迹可查。
到了这个地步,秦准也没法死鸭子嘴硬了,只能把该认的罪都认了,顺便也指认了前太仆寺少卿李元淳,只盼着自己作为人证,可以宽大处理。
于是,三百里加急的缉拿令发出,回了老家的李元淳也被拿下了。
秦准在口供上签字画押后,就又被关回了牢里,他惶惶不安地等着,一直等到了三司会审的日子,由刑部尚书为主审,当堂定了案,秦准犯了贪污罪,被判夺爵,罢职,流放,并罚没所有家产。
听到判决的秦准仿佛被冻结似的,一动不动地跪在了那里,直到两个衙差来拉他,他才反应过来,喊道:“我不服!”
秦准脸色惨白,神色惶惶,此时此刻,除了震惊外,更多的是害怕。
他以为最多也就是罢官而已,他以为最多也就是卖了家业填上他挪走的那笔银子而已,他至少还有爵位,至少还能剩下一些家业。
可是,他竟然被判了抄家流放,他竟然一无所有了!
秦准不禁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次流放,那个时候,因为父亲在,有兄长在,他还是有主心骨的,他知道情况再坏,秦家也有人撑着的,即便在闽州流放地,那边的一部分官员念着旧情,对秦家明里暗里地也照顾了不少。有一次,他还偶然听父亲给兄长说过,只要熬过那几年,等太子登基了,一切就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