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他正要离开,又停下了脚步,想也想,对秦昕道:“昕姐儿,干脆你也随我一块儿去吧。”

秦昕已经很久没见顾璟,也很想见他,眼睛一亮。

她矜持地一笑,起身道:“那我就陪父亲一起走一趟吧。”

秦准立刻让人备了马车,从侯府前往城南的二皇子府。

而此时,二皇子府里,只有顾璟和他从宫里带出来的内侍宫女们。

礼部的人在一炷香前把他送到了这里后,就匆匆告辞了。

看着眼前这栋陌生而荒芜的宅子,顾璟有些懵了。

自从被父皇禁足在皇宫中后,这段日子,顾璟恐慌不已,几乎是夜夜难眠,尤其是后来听到父皇要立顾瑧为太子,他更是心凉如冰,知道父皇十有□□是放弃他了。

顾璟心里很不服气。

他绸缪了这么久,也努力了这么久,就是想以大祁与北燕两国的和平换得父皇另眼相看,结果却被顾瑧这么个黄口小儿抢走了一切。

他不服,他不满,却是束手无策。

在他担心父皇不知道会把他软禁到什么时候时,父皇又突然下旨让他开府,然后又派人把他送到这里。整个过程,他都十分被动,浑浑噩噩。

他试图想求见父皇,可是父皇根本不愿见他,只让周新传旨。

顾璟紧紧地握着拳头,看着眼前的宅子。

他记得这是前任右都御史致仕时留下的宅子,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荒芜,破瓦烂墙,草木疯长,这里至少有三年没人住了,又旧又破,而且还不合规制。

他是皇子,皇子的府邸那都是有规制的,但这个府邸不过当年先帝在世时赏给前任右都御史的宅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三进宅子而已。

父皇让他住在这里,可这要怎么住啊!

而且,除了以前他在宫里用的内侍和宫女外,他一个人都没能带出来。

宅子里没有管事、没有侍卫、没有门房……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是这么一个空荡荡的府邸而已,甚至连开府银子都没给。

这要是放在民间,就是父亲把儿子扫地出门了吧。

只是想想,顾璟就觉得悲哀,他一心为大祁,殚精力竭,可是父皇却把他当做一枚毫无用处的废子,还有,那些朝臣们也都是见风使舵,今日他乔迁皇子府,谁都没来道贺……

“殿下……”一旁的小內侍也看得出顾璟心情不好,可是总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

小內侍正想劝顾璟先进宅子安顿,就听后方一个冷硬的男音传来:“听闻今日二皇子殿下乔迁之喜,吾特意来道喜。”

顾璟身子一僵,立刻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转身望去。

七八丈外,着蓝色翻领衣袍的耶律栾昂首阔步地朝这边走来,唇角噙着一抹阴阳怪气的冷笑。

随着他的到来,气氛一僵。

顾璟:“!”

据他所知,父皇已经派人前往北疆送两国和书,耶律栾被父皇暂时软禁在了四夷馆,只等婚期到来。

耶律栾怎么会在这里?!

小內侍感觉耶律栾来者不善,护卫地挡在了顾璟跟前,顾璟挥了下手,让他退下,对着耶律栾揖了揖手,“耶律王子,我本来也想找机会去一趟四夷馆。”

“是吗?”耶律栾皮笑肉不笑,“吾以为二皇子殿下见到吾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吾送回四夷馆呢!”

顾璟看着耶律栾正色道:“耶律王子,我早就想和你解释了,那件事不是那样的,我事先也不知道郁拂云去了北疆……”

想起当日在御书房中的一幕幕,顾璟的瞳孔明明暗暗地变化不已,在心里恨恨地念着顾泽之的名字:可恨,那顾泽之分明是故意给他树敌!

顾璟解释,耶律栾就听,唇角那抹嘲讽越来越浓。

在耶律栾而言,他在顾璟的手上已经吃过一次亏,当然不会傻得再信他。

他已经被顾璟与顾泽之联手耍了一次,这个顾璟比顾泽之更令他愤怒,当初他说得言辞凿凿,对他们大燕百般退让,允下各种条件只为了两国议和,甚至还说好了未来的合作,顾璟表现得太过真挚,而自己也真的信了,却不想顾璟一直都是在对着自己作戏,一直在耍自己。

此刻想来,耶律栾仍觉得憋屈,胸口又是一阵绞痛。

他在顾璟的手上已经吃过一次亏,无论顾璟说得天花乱坠,耶律栾也不会傻得再信他。

耶律栾嘲讽地冷笑了一声,“二皇子殿下,如果你是吾,你会信吗?”

“……”顾璟一时语结。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是他自己,恐怕也不会信的。

见耶律栾不信,顾璟也开始不耐烦了,他这些日子以来也过得不顺,哪里有心情哄别人。

他耐着性子又说了一句:“父皇是怎么对待我的,耶律王子也看到了,信不信,随王子自便。”

为了这次和谈,为了和耶律栾的合作,他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大了!

顾璟眼神幽邃,双拳在宽大的袖口中握了放,放了又握。

耶律栾静静地凝视着顾璟,那锐利的眸光像是要把他穿透似的,须臾,他的目光望向了后方的那个破宅子,扯出一个冷笑,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见对方终于信了,顾璟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现在一无所有,耶律栾虽然即将成为北燕的质子,但是他终究是北燕二王子,未必没有可用之处!

耶律栾对着顾璟招了招手,“二皇子殿下,吾有一件事与你说……”

顾璟就朝他走近了两步,耶律栾压低声音道:“是这样的……”

他的话只说到了这里,唇角泛出一抹诡谲的笑,右手往袖中一掏,手里就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而这把匕首就这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的大腿根部捅了过去……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周围的宫人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滴答,滴答。”

鲜血急速地自伤口溢出,染红了周围的衣料,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滴在了下方的地面上。

“滴答,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