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什么啊?!”
一片凝固的黑色之上,结爱用红色的手抱住了脑袋,尖叫出声。
从楼顶看上去一切都是小小的。
黑色的洪流只是一块黑色的不停滚动的布,然后黑布与淡色的大地的交界处汇聚着两个小点,看不清小点的脸,只能知道那是两个人。
两人的身躯靠近了一瞬,随后那个更矮一点的身影把手给抽回来,甚至连她的手臂上沾染着的血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那个高一点的身影倒下去。
太宰治看着这一切,回过头来,“你的愿望已经完成了——她死了。”
“……”
沉默。一片沉默。
从首领的脸上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如果这个男人是想要利用他最强大的武器来夺得这场圣杯
战争的胜利,并且利用圣杯这个万能的许愿机去实现自己的什么愿望的话,那么现在显然是功亏一篑了。
但他现在的表情是完成了一件事的,应该高兴却有点倦怠的表情。
中岛敦默默不语。
太宰治那句话是对他说的,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了,中岛敦想说不是这样子的,可是夫人到底得到了安息,他就只是有些迷惘。
他张开嘴,茫然的呼出一些气息,又闭上了。
太宰治把窗帘给拉上,滑轮在铁杆上面滚动,‘刷’的一声,厚重的布料把窗外的风景给遮蔽起来,只有一些模糊的光线从纤维的缝隙之间透过来,房间里面趋于黑暗。
他理着自己的领子,像是要去赴一个宴会,一边向门口走去。
太宰治走过中原中也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好像他们已经不存在于这个房间了一样,但是中原中也拉住了他。
“……”
太宰治停下来,用不耐烦的眼神看过去,中原中也问他“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让她得到安息?”
“怎么可能。”
太宰治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个白痴。
“如果我得到圣杯,我会许下一个完全相反的愿望。”
“……”
“…不过这样子也不错。”
太宰治若有所思的说,“这样子也不错。”
说完,他挣开了中原中也的手,挺直背脊走了出去。
就算是再怎么顺从也是女神级别的,还是有着十亿信徒的女神级别的战力,仅仅只是那么一小时不到的时间,整个地球的70都受到了影响。
地面已经不可以称其为地面了,街道也不再是街道了,就好像是海啸退去后的沙滩一样,地上只是一片狼藉,太宰治脚下的大地是黑色的,并且比以前高了不少。
保守估计,2楼以下的地面全都被黑色的淤泥给堵塞了。随着其主人的死去,阴影并没有褪去,只是丧失了活性,变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化作坚固的石质停留在地表。
政府短时间内应该不用担心海平面上升淹没大地的问题了。太宰治不无嘲讽地想着。
他走在路上,看见了一个哭泣的男孩,悲伤的哭泣的男孩。
男孩的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黑色泥块,他的泪水滴在泥块上
面,泥块的表面微微融化,在上面流下了黑色的泪痕。
太宰治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
“你在干什么?”
“小鸟。”男孩泣不成声的说,“我的小鸟死去了。”
在那场黑色洪流中,被包裹着的生物会毫无反抗地成为洪流的一部分,而如果包裹时间不够长的话就不会被完全消化,只是变成一个黑色的泥雕塑而已。
但是显然,这个雕塑也是不可能再恢复生机的了。
男孩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又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
他哭泣着去吻泥块原先应该是翅膀的地方,柔软的嘴唇染上了黑色的痕迹,更要命的是随着他的泪水和掌心的温度,他手中的泥块开始软化,变成软塌塌的淤泥,从他的指缝里面往下掉了。
太宰治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突然来了一句“我也一样。”
“我的小鸟也变成了这种东西。”
听到这话,男孩终于抬起了头,用朦胧的泪眼看他。那眼神分明是一种控诉,控诉他撒谎——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和他一样呢?死去了小鸟的他已经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了呀。
但他还是需要一个同伴,悲伤的人需要和谁倾诉来舒缓自己的痛苦。于是男孩只是说“我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它现在既不飞起来,也不吻我了呢?”
太宰治的手插在口袋里面,抬起头看着高远的天空。
与大地上的一片狼藉毫无关系,天空是1号颜料的亮蓝色。没有一点云彩,像是龙卷风席卷过后的天空。
“这个嘛。也许它在大地上太痛苦,就决定自己飞走了吧。”
他向上指指,“飞向很高的天空。”
说完,太宰治把手按在了那个泥块上面。
只见一片光芒大作,男孩难耐的眯起双眼,再睁开时,手中的泥块迅速褪去了黑色的外表,重新化作一只小鸟,或者说是一只小鸟的支离破碎的躯体。
男孩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睛里并没有惊讶。在他的心里自己都这么难过了,就算为了这一份悲伤,突然出现一个女神把他的小鸟复活也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屏住呼吸看着,等待着那些肉块重新组合起来。像是时间倒流一样,肉块会重新在他手中组成
一个小鸟的躯体。
他的小鸟会用爪子轻轻的抓着他,他会感觉到它身上热乎乎的气息,这气息会告诉他它还活着。
但是没有。
没有复活。肉块只是沉甸甸的压在他的手上,原先是黑色的淤泥,现在是血的东西,顺着他的手掌流下去。
男孩茫然的眨眨眼。
他的眼睛是浅淡的琥珀色,因为正看着手心上的鸟尸,小鸟的血映在眼睛里而变成了红色。
太宰治把手缩回来,他手上沾着血。
“去把这孩子埋掉吧。”他说,“如果你愿意,可以每年去送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