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长乐明白水长明不重视这份调查报告的缘由了,如此冗长的名单,即便是和平年代全警力调查,恐怕也要一年半载,更莫说末世,不可能在其上耗费太多功夫。
水长明清洗完餐盘,热了两杯牛奶走回餐桌。
“还长身体,多喝点。”
水长乐将调查报告叠好放置一旁。
水长明瞅了眼,揶揄道:“怎么样,比你爱玩的剧本杀复杂多了吧?”
大型本至多也就十多个嫌疑人。
水长乐抿了口牛奶:“能十恶不赦至此,也算天赋惊人。”
水长乐总算明白这位便宜哥哥严于律己,却对他颇为宽纵的缘由。大概看多了真恶人,如小少爷般小恶小作之人,不足挂齿。
水长乐:“其实剧本杀里,所有人都会有杀人动机,往往决定凶手的,是现场关键证据。”
正要起身回房的水长明听到这话,坐回座位。他不认为弟弟的见解多高明,只是本着尊重听其意见。
水长乐尝试分析道:“死者手中有硝烟反应,尸检报告、现场环境等也从各方面证实是自杀。但其行程规划、心理状态又偏离一名自杀者。最大的可能,是死者遭受胁迫,比如以家人生命安危为由,逼迫其自杀。”
水长明轻笑一声,一边点头鼓励弟弟,一边道:“有道理,只是在陈市长身上,可能性不大。”
陈市长无恶不作又惜命,典型的“宁肯我负天下人”,关键时刻甚至能虎毒食子,怎么可能为谁自杀?
水长乐:“排除被胁迫,另一种可能,便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杀。”
“哦?”水长明无聊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了下,“不知情?”
水长乐想说的第一种可能,便是精神操纵。在原书后期,主角的异能能够直接将普通人当做傀儡操纵。
水长乐刻意避开异能说:“电影里不常有,心理医生催眠患者,令其袒露心声,甚至操纵其在没有自主意识下行事。”
水长明:“那是艺术创作。”
心理医生若有这本事,世界早乱套了。
水长乐看着桌上空空见底的马克杯,拿起糖罐中兑咖啡用的方糖,取了一颗放在捏在指尖。
水长明以为水长乐还想喝牛奶,不厌其烦起身去厨房,被水长乐制止。
“我以前看……玩过一个剧本杀,凶手将毒药涂抹在钞票上,利用死者点钞沾口水的习惯,制造了密室杀人。”
水长明瞳孔一沉,似乎想到什么。
水长乐将方糖放进口中:“如果我有习惯,比如每天吃一颗糖。有人要害我,便制造了一颗有毒的糖混在糖罐里。我吃到有毒糖的那天,恰好把自己反锁在房间,这不就形成一个密室自杀案?”
水长明眯眼,感觉脑中若干灵感一闪而过,他企图抓住。
水长乐:“当然这不是一回事。我可能吃糖,却不会干出把枪抵在嘴巴的事情。”
水长明若有所思:“不是要自杀,但却把枪抵在嘴边。”
水长乐耸肩,他对案情知晓不多,只是想让水长明跳出局限思维。至于侦破案件,他并无兴趣。
他只想带芒安石,走出末世的乌烟瘴气。
水长乐:“与其调查被害者的社会关系,不如调查一下枪支来源?”
在禁止持枪的国度,陈市长手中的枪定不是正经来源。
水长明点头,枪支来源,他自然是一开始便调查。枪支是自行制造改装的,难以追查,至于从其部分零件溯源,在末世也极为困难。
水长乐见便宜哥哥眉头紧锁,又看了眼墙上时钟:“哥,我可以出去一趟吗?小芒今天生日,我答应蔡沐给他过生日。”
水长明点头:“去吧。”
等到水长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水长明起身,冲洗好马克杯,挂在艺术杯架上。
拿取桌上报告时,他的视线落在方糖糖罐上,想起了水长乐的话:“我可能吃糖,却不会干出把枪抵在嘴巴的事情。”
猛地,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
夜色里,水长乐快步向芒安石所在的商业街老洋房走去。
末世的夜色没了光怪陆离,城市多处都笼罩在一片漆黑中,唯有天空月亮的清辉,以及富裕人家亮着的灯火。
商业街上围聚着不少人。
这条街上富裕人家较多,都有自行发电的设备,也舍得在夜里开灯,因而不少人“楼下偷光”,带着书或扑克象棋在此聚集,消磨夜晚时间。
或许是水长乐一身清爽,又有警卫跟随,看起来就是出手阔绰的小少爷。因而一路走来,不少摆野摊的人都跟随身旁,向他推介自己贩卖的物品。
卖什么的都有,涩情杂志,漫画书,内含好几个G精彩内容的U盘,情趣用品。甚至还有浓妆艳抹的女子和长相清秀的男人自荐枕席。
水长乐倍感厌烦,问陈警卫:“我看起来像欲求不满的好色之徒?”
陈警卫摇头。他对小少爷的男女作风如何不得而知。但就小少爷的长相,勾勾手指便有人趋之若鹜。
看出水长乐的反感,陈警卫不再在一旁当移动柱子,见到上前的人便目露凶光,手握警棍,另对方自行后退。
众人瞬间畏缩,没有人再上前推销,直到一个青年不畏陈警卫的死亡视线走到水长乐身旁。
“我这有很多娱乐用品,能丰富您的夜生活,你要看看吗?”
水长乐以为又是以己度人售卖低俗之物的,正想置之不理,却看到青年手中拿着一堆诗歌。
第一本是他喜欢的《聂鲁达诗歌选》。
青年见水长乐有兴趣,急忙道:“这书是典藏版,还有原配的铜制书签,只要五积分。”
水长乐沉默,今天下午在红叶集市,基本上一摞书都卖不了一积分。
青年大概也察觉自己开高了了:“两……两积分?一积分也行。”
水长乐:“抱歉,这书我能从头背到尾。”
陈警卫配合地甩着警棍。
青年的肩膀泄气地塌下来,身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抓着青年衣角:“哥哥,算了,我不饿的。”
青年眼睛红红的:“你都三天没吃东西了。”
陈警卫看着眼前兄妹情深的画面,并不为所动。在末世,生离死别的画面他看多了,多煽情,多丑陋对他都习以为常。他收起警棍嘀咕道:“有手有脚,装什么可怜,还不是贪生怕死。”
小女孩听到这话,正要反驳,被青年制止,拉着小女孩便要离开。
水长乐看着小女孩头顶的草莓发饰,忽然想起这对兄妹是何人。
原书中,主角有一唯一真心相交的兄弟,名叫白画,具有高等声波异能。
白画在书中始终以轮椅形象出现,时长把玩一个草莓发夹。
其身世并未详尽描述,但通过白画和主角聊天,大致可知其是S市本地人,自小便有褪疾,在父母倾尽家产的医治下,方能勉强像个正常人般站立,平日也只能缓慢行走,不能跑跳。但逢阴雨天,腿骨便会痛到无法直立。
白画的父母在末世来临时,为保护兄妹两死亡,剩下兄妹相依为命。
官方狩猎队不收残疾人和未成年,因而两人没有获取积分的途径,在末世饥寒交迫。
妹妹不忍哥哥饿死,跑去参加野队,结果第一次外出便命丧郊外。同队之人只带回一个草莓发夹。
得知消息的白画一夜白头,昏迷不醒,再度醒来时,双腿彻底坏了,只能以轮椅为伴,却意外觉醒十分厉害的声波异能。
白画对主角很好,大概是在主角身上投射了对妹妹的感情。他也是原书里唯一没有背叛主角的配角。
然而好人不长命,作者的报社手段包括让主角孤家寡人。
在即将到达北城基地时,白画被临时组建团队的成员背刺,死于丧尸之口。
主角为友报仇,在剿灭丧尸、众人庆幸歇息时,再度大开杀戒,将全团杀尽。
‘他是唯一给过主角温暖的人呢。’
水长乐想到这,心底涌起一阵暖意。
虽然白画给过温暖的人不是芒安石,这一次,水长乐也不会让芒安石受一样的苦,更甚者,他不打算让两人相遇。但他认为,善良的人应该受到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