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杨聪没注意到,李大力手中的锅铲掉到炒锅中,他人却浑然不觉,手指握着空气,机械地摆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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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力家,二楼客厅。
“我就说胡乱报案不应随便出警嘛,浪费警力。”金启范对着市局一同前来的警员道。
三层楼搜查完毕,一无所获,除了仓库冷柜几大包牛肉牛杂,实在和杀人藏尸字眼扯不上关系。
金启范神经放松下来:“小谢啊,你如果还不放心,要不把塑料袋里的肉啊内脏啊带走化验,看看是人的还是牛的?不过说好了,如果最后化验出来是牛的,市局要按牛肉市场价赔给人家哈。”
金启范话虽如此,但心底清楚,这位小谢据说是市局法医科新来的高精尖,在校期间就有好几个专利在手,并用专利帮忙侦破过几起重大恶性案件。他都能看出那些肉和内脏属于动物,更莫说小谢。
名为小谢的年轻警察不苟言笑,视线在客厅扫视一圈后,落到墙角被几盆发财树掩盖的挂画上。
金启范顺着目光看去:“呦,小谢警官好眼光,这幅唐卡,据我朋友说能值个七位数。”
小谢对唐卡兴趣寥寥,想到什么,让人搬走绿植,走到挂画前,踮起脚尖取下挂画。
“小心点,很贵的。”金启范提醒。
唐卡取下,挂画后的墙壁,隐约可见一人形轮廓。
金启范走上前,刚想说这画经年累月印了点油彩上去,你可别小题大做来个敲墙,却在看到墙壁时怔住了。
他曾看过墙壁上的人形轮廓,还是李杨聪主动告诉自己的。只是当时自己七分醉,远远看了眼,也从未往特殊方向想,只嘲笑李杨聪的神仙显灵论,认为是油彩挥发。
然而此刻,他却说不出口。
毕竟他也是公安大学的高材生,画印上去的,和墙里渗出来的,完全是两个概念。
金启范沉默了。
上来给警员送茶水的李杨聪,看到大家都在关注墙壁,笑着道:“佛祖附墙是不是很神奇?”
金启范目光复杂地看着李杨聪。
若这墙出现在别处,他大概会给李杨聪一毛栗,并让其回警校再复读一年。
可这墙出现在李杨聪家。
金启范沉默不言。
小谢似乎早有预料,让随行人员打开金属手提箱,用仪器在墙上勘探。
“怎……怎么了?”李杨聪感受到气氛忽然凝滞,放下茶杯,双手揉搓着睡裤两侧口袋。
小谢如同在做汇报般开口:“我们初步怀疑,这面墙中藏有一副尸体。”
“尸体!”李杨聪呆若木鸡,半晌,结结巴巴道:“不要开这种玩笑嘛。”
小谢仍旧面无表情:“人体含有各种酶,人死后,人体组织会因酶的作用软化,液化,我们称之为自溶现象。”
李杨聪似乎想说话,嘴巴张了张,最终却一字未言。
小谢继续道:“这个人形,应该是密封环境下,尸体自溶后,尸油渗透到墙上所形成。”
李杨聪咬着嘴唇,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尸体?”而后又恍惚道,“你们不会打算凿墙吧?”
小谢没有和李杨聪商量的意思,拨打电话请示上级,得到回复后,随行的警察取来大小锤和电钻开始工作,似乎早已知道墙内藏着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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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茶店二楼。
“你报的警?”水长乐问桌对面人。
芒安石点头。也只有他才有那么大面子,让市局领导直接指派人,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进行搜证。
水长乐没说话,看向窗外。艳阳高照,却让人无法在寒意刺骨的冬日生出暖意。
很快,警察从李大力牛肉店抬出一截长条形水泥体,水泥体部分裸露之处,隐约可见白骨。
周遭围观群众发生阵阵惊呼。
很快,李大力也被带上警车。
警车呼啸而去,徒留站在店门口,满脸茫然的李杨聪。
水长乐于心不忍地收回视线,一口将桌上已经冷却的奶茶一饮而尽。
“这场戏精彩吗?”芒安石略带得意的问水长乐。
水长乐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怎么猜到的?”
芒安石:“其实上次到李大力家,看到唐卡后面的墙,我便觉得奇怪,但当时并未想太多。直到这次拆迁,拆迁小组三番五次上门谈判被拒,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我才开始怀疑。我不信你没怀疑过。”
芒安石所聘请的人物测写团队,是国内最顶尖的团队,精通行为学、社会学和心理学。
这般厉害的团队却没法给出李大力不愿搬迁的心理测写,说明其并非钱或情这般寻常原因。
既不为钱,也不为情,只剩一种可能,便是惧怕。
惧怕拆迁。
谁会惧怕发财致富的拆迁呢?
除非拆迁,会让他隐藏的秘密曝光。
芒安石看着奶茶店花里胡哨的彩虹墙:“不过我挺好奇,墙里埋的会是谁。”
芒安石最初怀疑墙内藏尸时,猜测尸体是李杨聪的母亲。测写资料里说明,李杨聪母亲与人私奔,从此不见踪迹,一看便十分可疑。
但芒安石请人调查过后发现,李杨聪母亲张荷花仍然活着,在G省生活,其现任丈夫便是当初的私奔对象杨毅。
最可疑的对象被排除,芒安石一时拿不准墙内是否有尸体,毕竟李大力的生平阅历、人际关系都十分简单,总不能对个陌生人杀人藏尸?
今天这场戏,他也不过五成把握,好在赌对了。
水长乐将手中吸瘪的软塑料杯揉成一坨,丢进脚下的垃圾桶。
“我想我知道,那具尸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