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安石说得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水长乐盯着路边绿化树干枯的枝丫,心神难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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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咀。
临近拆迁,又逢春节返乡潮,常住人口和外来人口都急剧减少。
街道也没了往日尘土飞扬,烂菜叶梗遍布的脏乱,露出了磨旧的柏油路。
搬迁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街头巷口都停满了搬家公司的车,新诞生的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们,正在指挥搬东西的工作人员,脸上皆洋溢着喜悦和得意。
不少居民已经完成搬迁,住宅的大门敞开着,内里或空徒四壁,或散落着一地废弃垃圾。
街道的店铺也关了大半,只有一些和春节相关的商铺,以及民生类的菜摊肉铺还在营业。
不少店主在紧闭的大门口贴上红纸,红纸上用黑色马克笔写告示通知老顾客们。
有的告知自己的新店铺开在何处,有的则喜气洋洋地写着“拆迁了,不干了,享福了,广大顾客朋友们再见!”
歪歪扭扭的字体,却每个字都能感受到业主的兴奋。
水长乐和芒安石穿过几条街,走到狗盆街。
狗盆街街口是熟悉的李大力牛肉店,店里的生意也萧条不少,临近中午饭点,往日店外的桌子座无虚席,今日只有两桌人。
芒安石和水长乐并未光顾生意,而是来到牛肉店斜对面的一家奶茶店。
奶茶店生意更冷清,只有他们一桌客人。
两人坐在奶茶店二楼临窗位置,恰好能将牛肉店的纷繁忙碌都尽收眼底。
很快,两杯奶精冲兑的奶茶端上桌,芒安石抿了一口,差点吐出,将塑料杯丢到另一张桌上,抬手看了眼手表。
“差不多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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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启范率队来到李大力牛肉店门口时,
头疼欲裂地揉着太阳穴。
“这到底算什么事?”好脾气的金启范也忍不住想破口大骂。
临近春节,烦心事一遭一遭地往金启范身上跑。
安家咀要开启拆迁重建,竣工时间再快也是两年后,因而安家咀警局即将原地解散。
警局解散,有编制的警员们则由各大警局瓜分。
金启范因为成绩过于突出,市局指定要人来报道,但给他的岗位又都是内勤,这让只爱在一线办案的他暴跳如雷。
老爷子家同样不得安生。
自己千辛万苦编造在山姆国当律师,工作繁忙,无事勿扰的完美借口。春节假期迫不得已回家,他也会以朋友聚会等理由出逃。
结果老爷子上周聚会时,结识一部级领导,知晓对方在给女儿物色相亲对象,十分想攀上这门亲家。
整个孙辈,也只有金启范年纪合适,老爷子便想春节时带金启范上门拜年,而后用美□□之。
金启范得知后头疼不已,他虽没心上人,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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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启范还在愁恼自己要用“我不行啊”还是“我对女人不行啊”的借口逃避相亲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新上任的安家咀局长让他上门搜证,并表示这大概是他在安家咀警局最后一件工作了,一定要圆满完成。
上门搜证本不是什么烦心事,前几年毒品猖獗时,他一晚能配合缉毒科的同事搜五六家娱乐场所。
但今天要上门的地方,却是他颇熟的李大力牛肉店。
他虽未和李大力深交,但他好几次看见过,李大力将店里剩下的饭菜打包,送给安家咀几户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
就这样一老好人,竟然被举报“杀人藏尸”,这都不是天降一黑锅,而是上天直接降黑锅雨了。
更离谱的是,局里竟然同意搜查,还有上级单位刑侦科和法医科的同事前来协查。
此刻,李大力牛肉店,正在捏鲜牛肉丸的李大力看到金启范,热情道:“金警官,来吃午饭吗?今天的卤牛腩特别新鲜,我送您一份来尝尝。”
金启范神情局促,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
李大力却一副心领神会模样,一拍手:“我知道了,找洋葱的对不对?”说着,脱下手上沾满面粉和肉碎的塑胶手套,走到里屋,朝楼梯上喊叫:“洋葱,快下来,你朋友来了。”
半分钟后,穿着明黄色珊瑚绒睡衣,整个人像巨型鸭子的李杨聪出现在店门口。
“你放假了?”金启范诧异。
李杨聪半睡半醒,用手挡了下烈日,打呵欠道:“上个月加了几天班,没有加班费,领导大发慈悲给调休,就请了除夕前四天,凑个十一天小假期,羡慕吧?”
金启范点头,不知如何开口。
李杨聪伸完懒腰,看着一群警服齐整的人:“团建呢?还是尾牙?不会来我家吃吧?我家虽然好吃,但尾牙这餐标,会不会寒碜了点?”
两人因为上次素城大案相识,又同是警察,常交流工作经验,不知不觉结下深厚友情。
金启范自我挣扎许久,终还是开口:“抱歉啊洋葱,我们是来你家搜查取证的,有人举报你家杀人藏尸。”
“啊?”李杨聪瞬间清醒了,睁大眼,“搜查?取证?杀人藏尸?除非我国昨晚忽然立法,牛和人拥有同样人权,不然我家一介良民,有什么可查?”
金启范认同李杨聪,也换上轻松神情:“对啊,也不知哪个报案人诬陷,估计嫉妒你家生意好。”
李杨聪点头,显然没把事情放在心上:“我知道,我最理解警察工作了。不过你证件齐全吧?可别违规啊。”
金启范掏出警察证和搜查证。
“行,搜吧。
”李杨聪爽利,“不许动我书柜上的手办哈!很贵的!我的女神少条胳膊我就要跟你真人比武了。”
李杨聪说笑着,转身回到店铺,对正在炒酱料的李大力道:“爸,有神经病举报我们家杀人藏尸,就让警官他们走个程序哈。”
李大力没有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