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撕掉了日记里关于高招娣的所有。
她开始对高招娣不搭理,冷暴力。
她知道自己不该将负面情绪转嫁给高招娣,可她无法自控。
对方每次打工回来,给她带街头的小吃,讲述今天遇到的奇怪客人,她都以读书很累,想早休息为由拒接对方。
几次下来,高招娣也察觉出异常,热情开始退散。
高二开学,两人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沈凤明陷入了彻底的自我厌弃。
她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一事无成,嫉贤妒能,伤害对自己真心以待的人。
高二上学期,沈凤明接受了魔鬼的契约。
她放弃了尊严和清白,得到了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成绩、荣誉、师长的偏爱。
可她并没有得到她想象中的释然和快乐。
她只是挣脱了一种痛苦,却重新被另一种更无路可逃的痛苦束缚。
又一个晚自习,她被刘毅成以“告知参赛事项”的名义叫到办公室,在那间覆盖厚重窗帘又灯火明亮的办公室一次次折辱。
她没有回宿舍,头发凌乱,脚步虚浮地来到凤凰木林,蜷在一棵树下痛哭。
有脚步声靠近,她抬头,是高招娣。
那晚月光很亮,对方的脸也如同月亮般皎洁。
两人对视,许久,高招娣转身离去。
沈凤明心底失落,笑自己自作自受,将头埋在膝盖里,以此逃避世界的恶意。
大约十多分钟后,她又听到脚步声,这次她不想搭理,但脚步声向她走近,停在她身前。
她从膝盖里抬头,还是高招娣,不一样的是,这回对方递给她一壶装满热水的塑料杯,和一块小卖部最常见的虎皮蛋糕。
“不开心就哭一哭,哭累了补充□□力,别虚脱了。”高招娣没好气道。
沈凤明再也忍不住,扑上前抱住对方的双腿嚎啕大哭。高招娣的指尖轻柔地抓着沈凤明的发缝,仿佛在帮她把生活里不如意的跳蚤抓出。
两人冰释前嫌,回到从前。
每个晚自习结束后的凤凰木林,两人交流学习,规划人生,畅谈未来。
沈凤明对高招娣知无不言,除了关于刘毅成的事情。
那些事太难以启齿,她说不出口,也忧虑高招娣知晓后,会如何看待自己。
高二的尾巴,沈凤明整理出期末复习重点给高招娣时,对方却告诉她,她不能参加期末考了,她的北上逃离计划要提前了。
北上逃离计划,是高招娣准备在成年时改名换姓,参加自主高考,考取北方大学,拿着这些年攒下的私房钱北上,从此和原生家庭彻底划清界限。
如今离高考还有一年,离成年还有半年,高招娣将计划提前,是因其父母要将其嫁给老家村里一丧偶的中年土豪,对方愿意给百万嫁妆。高父高母见钱眼开,更想用嫁妆给高招娣那弱智弟弟娶媳妇。
沈凤明义愤填膺,差点想跑去当面对高父破口大骂,被高招娣拦住。
她表示忍一时风平浪静,没必要暴露两人关系。否则届时她远走高飞,发现煮熟鸭子飞掉的高父高母,也会让沈凤明不得安宁。
高招娣是很有筹划之人。
之前打工时,她便发现打工街道上一间院落长久闲置,透过大铁门的缝隙,能看到庭院内积满了厚重的落叶和灰尘。
她打听之下得知,这家原本住着一对退休教师,一年前被女儿接到海外享清福。庭院没有挂牌出售,估计是等着再过几年落叶归根。
高招娣擅长爬树,翻个院落对她而言再简单不过。她惊喜的发现,屋内的自用水电没有停缴,仍然可以使用。在确定屋内的确长久没有人迹后,她打算暂时借居此地。
她买了完全不透光的布,将要暂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的房间遮裹得严严实实,防止有人夜半看见灯火,察觉出异样。若有人因发现水电使用察觉异常上门,她
便称自己是这户人家的远房侄女,过来借住。
住有着落,剩下的便是吃饭和学习。
吃饭方面,她需要减少外出,以免被人撞见。因而只能每周寻一天时间,趁天色未亮翻墙而出,去早市采购一周的食物,并且尽量选些好储备的食材。
学习方面,朝凤中学在高二时便已经教授完高三的书本,这似乎是所有名校的约定俗成。到了高三,便是对前两年所学知识一轮又一轮的复习。
高招娣的自学能力很强,再加上沈凤明帮忙,隔几天便将整理好的复习资料包裹在垃圾袋内,通过小院石墙上的镂空雕花窗投入院内,高招娣在夜半时再出来拿取。
确定一切可行后,高招娣先是假意被父母的“晓之以情”说动,做出妥协姿态,但表现出精神不振、郁郁寡欢的模样。
紧接着,她又表演出和弟弟一样的“精神问题”,将弟弟“时不时发疯”模仿得惟妙惟肖,并配以轻生、自残的假象,让父母信以为真。
最后趁父母不注意,连夜离开了其居住的小卖部,造成疯癫后走失的假象。
为了更显真实,她除了自己的私房钱,所有东西都没有带走。至于书本、复习资料,她早在最初萌生计划时,便逐步替换。
高招娣如愿以偿的“人间蒸发”。
其父母也报过警,寻过人,但那个年代,并没有如今无处不在的“天眼”,以及普及的联网,寻人的最高手段无非是电线杆上贴寻人启事。
高招娣失踪和大多失踪案件一样,最后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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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招娣“失踪”后,沈凤明每周都会抽时间来看她。送资料,送物资,一起复习。
高招娣总笑说,他们两个好似一个人,沈凤明是生活在白天里的,自己是生活在黑夜里的。
高招娣“失踪”的第三个月,她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张百家姓,要沈凤明挑选。
沈凤明不解,但最后选了“上官”。没什么特殊意义,纯粹就是觉得这复姓好听又独特。
高招娣则取了“一梦”的名字,人生走一遭,或许都是黄粱一梦。
高招娣找到了黑市“□□”的途径,一张崭新的“上官一梦”的身份证便诞生了。
高招娣笑着说:“以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高招娣了。”
沈凤明由衷地为高招娣开心。
高招娣说,她已经找好了要北上的城市和大学,她要在高考前,提前三个月去准备和落脚。
沈凤明很失落,这意味着最后半年,两人不能在一起了。
高招娣察觉出对方的情绪,安抚道:“我先去寻找自由的天空,等你高考结束,就能来投奔我了。”
两人互相许下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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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招娣离开那天,沈凤明如约要去送行,却被刘毅成叫住。
他要沈凤明晚上到西翼楼的舞蹈教室,他要给对方进行舞蹈“补习”。可想而知,对方又要做什么龌龊事。
沈凤明送别高招娣时,满脸心思,被高招娣察觉了。
高招娣百般询问,沈凤明却始终摇头。
在高招娣要登上火车的前一刻,沈凤明终于没忍住,泪如雨下。
她唯一的依靠就要走了,从此之后,凤凰无处寻梧桐,她要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恶意。
高招娣拥抱住哭成泪人的沈凤明。
眼泪一泻千里下,沈凤明也终于说出了埋藏于心底的秘密。
高招娣万般震惊。
她不可思议,沈凤明能对此一字未提。
她怒气冲霄,刘毅成竟如此人面兽心。
她没有登上火车,她要和沈凤明讨回说法。
沈凤明制止了高
招娣。
一来高招娣身份敏感,若露脸,恐怕会被抓回去嫁给丧偶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