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林见顾安久没动静,俯身到顾安耳旁道:“顾丞相,我是来传皇上旨意的。陛下说这事影响极为恶劣,丞相不必拘泥,这行宫中所有人都需配合丞相检查。”说着,将芒安石赏赐的御牌递给顾安。
顾安接过牌子,拧起眉头。
自己这发小的意思非常明显,便是怀疑宫中之人。不必拘泥,说明皇上怀疑的人,包括住在这片行宫的所有人,自然也包括后宫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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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陛下旨令,昨夜在行宫之人,无论身份尊卑,皆需说明在何处,做何事,可否有人证。此外,若昨夜有发现他人异样者,可大胆检举告发。对于告发者,验证告发内容后,若与本案无关,大理寺会对告发者信息进行保密。若告发内容与本案有关,协助破案有功,重重有赏。”
这份圣旨在后宫引起轩然大波。
无论身份尊卑,也就说明,即便贵为皇后,也需经受调查。
“太荒唐了!”
霁云殿中,听闻大理寺的人要一一盘查,包括皇后,绿粤愤愤不平。
水长乐不以为然,独自冲泡花茶。“行宫之处发生凶杀案,严查是必然的。”
“那也不能查到小主身上啊!小主要杀个太医还要亲自动手?分分钟能让太医掉脑袋。”
水长乐刚含入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他差点忘了,他可是“残忍暴虐”的皇后。
很快,轮到水长乐接受盘查。
盘查在密闭小房间单独进行,两个大理寺官员看到水长乐,又是请安又是端茶送水,战战兢兢,说话打颤,丝毫没有盘问的氛围。
水长乐哭笑不得,最后还是亲自安慰:“两位大人也是行分内之事,我不会怪罪,必知无不答。”
两名官员这才敢坐正身体,按照顾丞相草拟的问题询问水长乐。
水长乐实话实说:“昨夜亥时后,皇上和谢淑妃来过霁云殿,当时我和洛昭仪正在诵经祈福。之后闲谈一会,大概在子时前,洛昭仪先行离开,皇帝也离开,我便沐浴更衣睡着了。再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还是绿粤告诉我发生凶案。”
两个官员不敢多问,毕竟子时之后,大多嫔妃和宫女皆已休息。
水长乐主动道:“子时左右,我的丫鬟绿粤和殿中几名太监宫女可为我作证人在殿中。但我睡觉不喜有人在旁,子时之后,两位大人可以问问殿外侍卫和宫女,我可否有出殿。”
水长乐敢说,两个官员可不敢细问,连连表示“自己仅是例行公事,心下绝对信任皇后。”
水长乐笑笑,装作不经意闲谈,问起凶案现场之事。
两名官员恨不得能有机会在皇后面前表现,直接将凶案各项细节交代得明明白白。
水长乐一边附和“太过可怕了”,一边心下感叹,这古代的司法断案果然很不专业,还在调查中就向嫌疑人透露案件细节。
不过他本以为,魏忠就是被人普通谋杀,没曾想,还是一起密室杀人案。
有点意思呐。
水长乐心底不禁有些雀跃,作为推理小说爱好者,他从未亲眼见证过犯罪现场,毕竟不是谁都有名侦探们走哪哪死人的“幸运体质”,当然更关键的是,我们生活在和谐的社会主义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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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办事效率极高,准确说,是皇帝交办的事都很高效。
午时,所有信息便汇总至顾安处。
正如顾安所料,这次大排查并未问出所以然。
一来子时众人多已入睡,并无多少有效信息;
二来能在后宫生存之人皆嘴风森严,即便有所察觉,出于明哲保身之理,多不敢发言。
顾安翻看所有记录后,将目光留在一宫女的口供上。
该名宫女是洛昭仪宫中的人,她表示昨夜起夜时,恰好瞥到洛昭仪翻墙而入,当时已经是寅时。
而根据洛昭仪的贴身丫鬟小翠所说,其大约在亥时到子时之间,从皇后所在的霁云殿离开,之后便一同回宫,再无出宫。
顾安眯起眼。
一般而言,即便主子真有问题,宫女也不敢检举主子。想来这名宫女与洛昭仪有所间隙。
很快,属下便打探到,该名宫女曾偷盗过洛昭仪的物件被责罚,心有所怨。
不过即便有所怨恨,宫女也不敢随意栽赃陷害,因而其证词可信度高,可以采纳。
一个后宫娘娘,寅时才回屋,还是翻墙而走,总不能半夜赏花去了吧?
“有点意思。”顾安拿起酒壶抿了一口,为了不耽误事,酒壶中灌的茶水。“去洛昭仪那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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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来到洛昭仪所在的盈霞殿前。
其实从嫔妃们入住的宫殿,也能看出其在皇帝心中的重要性。比如皇后所在的霁云殿,便是离皇帝的竹熏殿最近的行宫,而盈霞殿则最为偏远。
显而易见的不受宠。
当然,比起不能随行的嫔妃们已好得多。
顾安心底腹诽,当皇上真累,朝堂忙完,还得对着这一群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佳人。像他这般只想找个心仪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连妾都不想纳的异类,就是把刀架到脖子上,他也不会去坐皇位的。
顾安对洛昭仪有过一面之缘,在南潇的使臣团将人送来和亲当天,犹记得是个明眸皓齿的美人,仅此而已。
看来要去会会这美人了,顾安心道。
然而刚踏入盈霞殿的阶梯,顾安便见一宫女提着一蜕皮的禽鸟向上走。
“等下。”顾安叫住对方。
宫女虽不识顾丞相,但见对方衣着华贵,身后还跟着数名亲卫军,急忙跪下请安。
顾安打量着已被拔毛的生物:“这鸟……可是鹧鸪?”
“正是。”
“哪来的?”
宫女紧张,颤颤道:“奴……奴婢不知,是……是娘娘让奴婢去小厨房处理的。”
顾安眯起眼,想起昨夜颇为投缘的姑娘。
呵,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